定陶的事情,已经让我们失了些许道义,若是在雍丘也是不择手段,将城里的人视为草芥。将来我们再去别的地方,你以为那里的人会怎么看我们这支队伍?
莫要失了人心啊,所谓人心,就是这样一点点的积攒起来的。”
刘益守头一回感觉自己像是唐僧一样喋喋不休。
“都督胸怀,在下不及万一。”
“好了,我知道你并不是真的心服口服,以后就慢慢看吧,你会改变看法的。”
刘益守摆摆手,自顾自的走下城楼。宇文泰呆若木鸡站在城头,心中又敬又怕。
……
“杀!”
北中城下,贺拔岳已经失去战马,也丢了马槊,手里就剩下一把横刀,左手上捡来的木盾都被砸出了缺口。
他面前三个白袍军的士卒,配合默契,已经隐隐将他围困住,情况非常不妙。
这次尔朱荣所安排的战术是“车轮战”,他和窦泰、慕容绍宗三个的万人队伍轮流上阵。不断消耗白袍军的兵力跟士气,最后由尔朱荣出来“一锤定音”!
然而,理想是丰满的,现实是骨感的!
贺拔岳这支队伍第一个上阵,然而他们一跟白袍军交手,就有种被车轮碾压的感觉!
没错,白袍军那边才是车轮!
一个照面,自己这边的队伍就被冲散了,以百人或者数十人为一队各自为战,很快,贺拔岳就被白袍军的骑兵挑落马下围殴。
这得亏是他还会点武艺,要不然,首战就折在此地了!
正在这时,不远处一名骑兵大叫着冲刺过来,马槊刺中其中一个白袍军士卒,其余两人被逼退,贺拔岳都被突然而来的变故给搞懵了。
“大哥,上马!”
达奚武骑着马飞速从他身边经过,伸出手一带,贺拔岳会意,抓住对方的手,轻巧一跳就到了马背上!
“大哥,擂鼓鸣金的传令兵已经阵亡了,东西挂在我马鞍上,你快鸣金啊,要不然就真没办法收拾了!”
一边骑马躲避白袍军士卒的骚扰,达奚武一面大喊。他们的情况非常危急,大军失去建制,全凭着一口气在跟白袍军作战,死伤惨重。
贺拔岳双腿夹住马腹,腾出双手猛的敲击马鞍上挂着的铜锣。一时间,鸣金之音响彻战场,贺拔岳麾下步卒(骑兵已经全灭)都自觉朝着达奚武马匹所在的方向靠拢结阵,渐渐退去。
这些人结阵后丝毫不乱,且战且走,显示出优秀的技战术水平来。
咚咚咚咚咚咚咚!北中城所在的方向鼓声大作!
白袍军不但没有“见好就收”,反而一鼓作气,也集中成一道“洪流”,朝着败退的贺拔岳部冲杀过去。
双方再次战成一团,各有死伤,不过很明显贺拔岳那边的士卒战死的人比白袍军那边多了不少。
贺拔岳此刻已经下马,他的亲兵也多半都阵亡,剩下的也都找不到了。他带着几个人在大阵后面亲自督战,一面退一面跟对方交战,就这样败退了一两里路。
最后还是白袍军那边鸣金收兵,回退的时候,看到地上受伤哀嚎的贺拔岳部士卒,都会很自觉的补上一刀,绝不留下任何活口。
开局不利,等回到大营清点人马,贺拔岳恨不得崩溃大哭,一战就损失了几千人,很多都是在撤退的时候被白袍军干掉的。
今天这场战斗,尔朱荣一直在大营的高台上远远眺望,当然,他只能看个大概,不过也感觉到了陈庆之麾下那支人马的生猛。
似乎在人形的身体里,藏着残暴的野兽!
“白袍军善战,小队配合非常默契,若不是达奚武拼死相救,我几乎死在白袍军几个普通士卒手里。”
想起这一战的遭遇,贺拔岳都有些后怕。
这一战再次证明,尔朱荣对战局的预判,是非常准确的。如果这次是五万大军一起扑过去的话,那自不必说,肯定是跟元天穆一个结果。
“这一战折损的士卒,后面你优先补充。”
尔朱荣安慰贺拔岳说道。
这是应有之意,贺拔岳感谢了一番,心思根本不在这上面。
其实不止是他,大帐内所有人的心思就只有一个,那便是如何击败白袍军。
“我们人多,白袍人少。今日相信白袍军也折损了不少人手,我们就是以命换命,看最后谁撑得住!”
尔朱荣恶狠狠的说道。
这个办法非常不人道,而且看起来十分愚蠢。只是,在目前的情况下,击败白袍军,似乎也真的只能是这个办法了。
“其实,今日之战,贺拔将军也是打得有声有色。”
站在一旁的慕容绍宗,若有所思的说道。
搞不清这话到底是安慰还是嘲讽,贺拔岳沉声问道:“慕容将军此话怎讲?”
“你看,兵多的时候,如元天穆,大军一旦崩溃,如同覆水难收,一发不可收拾,兵败如山倒。可是今日呢,贺拔将军麾下部曲,彼此间非常熟络。
这一点平日里看不出什么来,然而鸣金收兵的时候,他们就可以根据平日里演练的那样结阵自保,且战且退。倘若今日是两军合作对敌,搞不好一旦崩溃,就没办法再集中起来了。”
不得不说,慕容绍宗的眼光还是很毒辣,而且很独到的。
没错,贺拔岳是被白袍军给胖揍了一顿,但是结果也就是以命换命而已,无非是多死点人。到最后大军虽然败退了,可是却依然能成建制的退到大营。
“这说明,我们虽然出战的兵力减少了,但是队伍的应变能力却提高了。陈庆之个人的能力,那些精妙的指挥调度,此战都没看出来。
我们只看出来了白袍军的骁勇。实际上,这是限制了陈庆之的发挥,大都督轮流上阵的办法,其实就是欺负白袍军人少又不能补充兵员。在下觉得,这一招,可以继续用下去,跟陈庆之拼消耗。”
慕容绍宗侃侃而谈,心中已然有了底气。
尔朱荣听到这话,微微点了点头道:“下一战窦泰出马。”
为什么是我?
旁边一直没说话的窦泰,简直感觉莫名其妙。慕容绍宗说了那么多,为什么不让他上阵呢?只是现在没法说这话,窦泰拱手行礼道:“谨遵都督号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