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一路憋了一肚子火。
麻痹的侯景,一见面就搞事情。斩尔狗头,也让高欢跟贺拔岳看看,他刘益守不是好惹的!
“对了,这次要是不能做掉侯景,咱们的处境可是相当凶险,你如何可以肯定尔朱荣一定会斩侯景呢?”
于谨好奇的问道。
事后看出来不算稀奇,但是一直坚信这点,并最终做局,那就很不简单了。这就好比很多人解说足球的时候一套一套的,恨不得上去就能进一百个球。
但真让他上,估计能摸到球就很了不得了。
“贺拔岳和侯景的人马,各自为阵,并混编。但是李虎发难的时候,侯景手下居然没有反抗,你不觉得很奇怪么?”
刘益守笑着说道。
确实是这么个道理,只是当时没有注意到。
“侯景这是在碰瓷呢,给李忠下套。我当时也是不明所以,李忠跟我说了情况后,我就立刻反应过来,今日只怕是无法善了。”
“你是说,侯景故意装怂,博取同情。等对质的时候,他和他手下副将会众口一词的说李忠听错命令。或者看错手势。”
于谨轻轻点头,作为长期带兵的将领,他当然知道,麾下的军头,其实各自有各自的兄弟。单独执勤的路上,碰到个富商,顺手就宰了,尸体一埋,财宝各自分了。
然后把口供咬死,是路上捡到的。
这种事情多得不要命。
“至于他为什么这么做,动机可多了,不过我认为,他应该是泄私愤。”
“泄私愤?你不是第一次见他么?”
于谨完全不明白侯景对刘益守哪里有怨恨。
“你有没注意到,大厅内,哪怕是贺拔岳麾下,也有很多人用不善的眼神看着我?”
刘益守的话并未让于谨吃惊,因为他也注意到了这一点。
“因为我给尔朱大都督提了建议,不要破河阳关,至于后面的洛阳城,那就更没他们什么事了。
所以这一路,他们的战功很少,这还是其次。因为我的缘故,不能冲进洛阳城内抢劫,才是让他们怨恨的最重要原因。
尔朱荣可以因为某些怀柔政策而获得登堂入室的资本,可底层的士兵,还是金银布帛来得实在。就是冲进权贵家里看到美娇娘带不走,当场爽爽也是好的,不是么?”
刘益守的话实在是说得太有道理了,让于谨无言以对。
“我时常听闻尔朱大都督麾下都督侯景,畏威而不怀德,喜欢欺凌弱小。他以为我是弱鸡,身边没有一兵一卒,可以随便怎么折腾我都行。呵呵!”
刘益守冷笑两声,没有继续说下去。
“于大哥,接下来看你的了,招募禁军里信得过的老兄弟,咱们哥俩,马上要在洛阳横着走!”
刘益守嘿嘿笑道。
横着走?
于谨一愣,不知道刘益守是什么意思。
“你不知道吗?我有个绰号叫蟹先生。”
刘益守拍了拍于谨的肩膀哈哈大笑道。
于谨虽然不知道“蟹先生”是什么意思,不过他很清楚,螃蟹是横着走的。而横着走路的,不会是什么正经人!
“那个……”
“来来来,进屋再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两人走进厢房里,刘益守将桌上的酒倒在杯子里,递给于谨,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跑到门口四处张望,最后关上房门。
“是这样的。”
刘益守将刚才跟尔朱荣说的事情,又跟于谨说了一遍。于谨何许人也,那是当年因为智力太高被全国通缉的牛逼人物,根本不需要刘益守多解释什么,立马就明白了他们二人到底要干嘛。
“只是,这样下去并非长久之计。”
于谨很快就察觉到刘益守的计划,有一个最可怕的漏洞。那便是不考虑长远的将来。
“六镇自成体系,其中人才不计其数。而且最可怕的是,很多六镇的人马,根本不在这里,而是在河边葛荣那边!
假如尔朱荣灭掉了葛荣那所谓的百万雄师。你说谁会是最大受益人?尔朱荣难道把葛荣的俘虏全都杀了?那可是几十万人!”
很多棘手的问题,核心并非是在问题本身,而是往往在问题之外。
所以说一个人眼界很气量,非常重要。有眼界,不会碌碌无为,有气量,不会错过机会。有的人有能力有气量,却没有眼界,所以到死都是在十里坡当剑圣!
“你是说,高欢和贺拔岳,他们才是最大受益者?”
于谨沉声问道。
“没错,继续打下去,尔朱荣的核心势力,只会越来越相对弱小,而六镇的人马,则会越来越壮大。更关键的是,他们看不上尔朱荣,不会真心投靠尔朱荣,而是会在尔朱荣大军之中,找个所谓的大哥。”
所以怀朔的高欢,跟武川的贺拔岳,就是两个大山头!这两个山头,只会越来越壮大!最后到尔朱荣都压不住的地步。
这是由北魏自孝文帝南迁洛阳以来的政治格局决定的,跟尔朱荣本身的能力无关。
原来尔朱荣这条船,也不行啊!
于谨在心中暗暗感慨。
很多年轻人得到大领导的重用,常常就会飘飘然起来。而刘益守却能认真分析利弊,预测今后的发展趋势,以此来制定自身的发展策略,这就很难得了。
“如果你没打算在这里常待,那就好办了。”
于谨将杯中浊酒一饮而尽道:“我这几十年,多数时候都是唯唯诺诺,小心翼翼,甚至陪着笑卖着好。
这回,就跟你一起风风光光的……嗝!”
于谨打了个酒嗝,脸上闪过一丝疯狂道:“跟你一起在洛阳横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