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翠寒堂空,举铳应呼长生天(5000)(1 / 2)

在曲三家中,众人看到了那一幅被他从翠寒堂后瀑布洞窟内带出来的字画。

画面上是一座险峻高山,共分五个峰头,恰如人之五指排开,颇具神意。

尤其是中间一座山峰,陡峭而起,笔立参天,下临深壑,云雾徘徊,上入云霄,天日渺渺。

在这座山峰西侧,又有一株松柏,树梢积雪,树下一名红衣仗剑的大将。

整座图画本是以泼墨山水画成,唯独这个将军的形象,乃是以朱笔涂出,更显得卓尔不群。

虽然五官模糊,但头顶红缨,红袍胜火,几欲透纸而出。

旁边还有一首诗。

“经年尘土满征衣,特特寻芳上翠微。好水好山看不足,马蹄催趁月明归。”

丘处机在诗词之上也颇有些造诣,读过一遍之后,自然知道这首诗,乃是当年岳元帅的一首《池州翠微亭》,心下不由有些奇怪。

“这首诗说的是当年岳元帅登翠微亭之后所见的种种景致,然而这幅画,却与翠微亭全无关联,倒好像是……”

他话说到嘴边又有些想不起来,当下眉头紧皱,仔细思索。

曲三在旁边一条长凳上坐下,身边站着一个怯怯的小女孩,乃是他的独生女,正瞅着他衣襟上沾染的血迹,忐忑不安。

曲三自己已经吃过几丸药,伤势没有什么大碍,便轻柔的拂了拂女儿的发髻,聊以安慰,口中说道:“那翠寒堂本来是在皇宫御花园中,皇帝夏夜消暑所在,其中应有不少珍玩,供他夜里把玩消磨时光。”

“我当初原是奔着那华堂而去,但桃花岛门下,园林风水,机关安设,都有所涉猎,到了左近,发现瀑布之后竟有洞窟,还以为其中暗藏至珍,孰料到其中搜寻一遭,把可能有机关的地方也全都方便,只得了一个空盒与这幅字画。”

“这画虽说少了几分含韵景致,可风骨极佳,我又看出那首诗是韩世忠的笔迹,便索性带了回来。”

东邪黄药师的门人,对琴棋书画自有一份傲人的见识,曲三本来是看不上这幅画的,但韩世忠亲笔写下岳元帅的诗,又藏在那样隐秘的地方,这意义便不同凡响了。

假若这幅画竟是岳元帅所画,那就算是其中的笔触再差几分,也完全称得上是弥足珍贵的罕世之宝。

就像杨铁心和郭啸天,明明不通文墨,但听见岳元帅、韩世忠等几个字眼之后,也连忙凑到前来,细细观看,仿佛真能够看出什么门道,只差击节赞叹了。

杨再兴在一旁把玩那个空盒,可以确定盒子里面并无任何夹层,也没有微雕镂刻,见光投影之类的把戏,便说道:“也许破金要诀是真的曾经放在那瀑布后面,但眼下看来,可能早在五六十年前就已经被人移走了。”

杨铁心道:“莫非是被皇帝拿走了?”

曲三并不赞同:“要是皇帝知道这件事情,派人取出,又怎么独独留了这幅字画在里面?”

“况且当初岳元帅在狱中的时候,纵然还是心系家国君父,不肯存有清君侧的忤逆之念,到底也该知道,高宗皇帝心里没有半分肯北伐的念头。”

曲三连声冷笑,“这破金要决,要是被皇室中人知道了,不是烧了,就是连忙送到金国去。”

他这判断听起来真是万分荒唐,可想想当年赵构这个所谓南宋高宗皇帝的所作所为,这段推测竟也叫人无可反驳。

“当时朝中有望托付此物,流传后世的,或许只有韩世忠。”

“然,韩世忠即使被收了兵权,高宗皇帝和奸贼秦桧,仍未必会放低对他的戒心,他应该难有机会好好的将破金要诀留存下来。”

就在这时,丘处机啊了一声,引起众人注视,叫道:“贫道想起来了,韩世忠、如同五指的山峰,这一定是川湘之地第一大帮,铁掌帮的禁地,铁掌山。”

杨再兴问道:“怎么说?”

丘处机解释了一番。

那铁掌帮创立至今,其实也已经有几百年的光阴,只不过从前历代帮主,最多也只是守成而已,帮派的名声在江湖上,不过是个二流的水准。

可在数十年前,韩世忠麾下有一批人不甘闲居,以上官剑南为首,加入了铁掌帮,不久就纷纷成为帮中骨干,上官剑南更继任了帮主之位。

铁掌帮自此声名大噪,现在甚至已经发展壮大到,可以在南方之地,与号称“天下第一大帮”的丐帮,分庭抗礼的程度。

上官剑南死后,他的弟子裘千仞即位,深居简出,勤练铁掌神功。

近些年来有传言说,裘千仞一身武功,或许不逊于已经仙逝的全真教上代掌教王重阳,实力更在全真七子之上。

杨再兴道:“哈,原来是这样,看来那破金要诀,很有可能是被上官剑南带到铁掌帮中收藏起来了。”

“看来这些线索是环环相扣的,从岳元帅狱中诗词,将人引到翠寒堂瀑布后,然后又从这幅图画,引申到韩世忠与铁掌山。”

丘处机说到这里,却忽然叹了口气,道,“想必当年岳、韩二位,是希望后人之中饱学之士,仰慕岳、韩平生所为,找出线索,锲而不舍方可寻得破金要诀,抓住这一线重整河山的机会。”

“可惜呀可惜,可惜我辈后人不肖,居然是被一个金国皇子先发现的这条线索。”

他语气之中不无唏嘘。

曲三则冷哼一声,道:“依我看来,岳元帅与韩将军只不过是低估了某些人的无耻之处,谁能想到,南宋朝廷居然能把岳元帅这位金国大敌遗留的诗词典籍,都给送到金国去,讨好那些金人王孙。”

若是这些典籍还保留在江南,未必不会有朝中忠贞义烈之辈,比那完颜洪烈更早看出端倪。

丘处机闻言,精神一振,道:“说的也是,远的不提,便是稼轩居士,当年以五十人冲击金军大营,生擒叛徒带回建康。诗词豪迈,文武双全,若叫他有机会见到这些典籍,必定早就获取了破金要诀的线索。”

杨再兴奇道:“居然还有这样的人物,那这位稼轩居士,后来如何?”

丘处机黯然道:“稼轩居士当年也曾在朝堂上做到安抚使,孝宗皇帝死后,他屡遭贬谪,据说如今旅居某地道观之中,寄情山水。”

杨再兴一噎,也实在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怎么这个地方的大宋竟然能烂到这种程度,那些英雄豪杰人中之龙,不是早早蒙冤而死,就是被贬谪,几如流放一般,朝堂上的皇帝大臣,难道连半点心气都没有,就这么喜欢给金国人当孙子吗?

真是叫他大开眼界。

若放在他故乡那里,有这种不当人的皇帝,早就该被什么紫金锤、打王鞭、护国锏、龙头监国拐杖给打成死狗了。

据说当年先帝因一件难言之事,盛怒之下,想要处斩包大人,便有五位封王的老前辈,持了这些从开国太祖年间传承下来的兵刃,冲撞宫禁,叫皇帝收回成命,助包大人官复原职。

不过以杨再兴看来,当年就算没有那几位老前辈,包大人也未必会有事,毕竟按照门中淳阳老祖的说法,包大人虽然不通武功,但读书审案,无所不正,心境上已经到了可以上感文曲星的地步,审理阴阳,如人如神。

真要是执意斩他,必定诱发天灾,天雷先一步去劈打皇帝,也不是不可能。

思绪飘远了的杨再兴,也没有漏听丘处机他们的话语。

曲三、杨铁心、郭啸天他们都已经决定,带着自己的家小,迁离临安府附近。

丘处机则准备往铁掌山一行,众人正好一同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