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6章 雄霸(6800)(1 / 2)

璀璨的光柱笼罩范围里面。

方云汉抬头一望,双眸之中反照出极光似的奇景,脸上分毫不曾动容。

他左掌一抬,掌心中黑白二气盘旋成太极图,就在一错眼之间急速扩张开来,挡住了那道辉烈光柱。

太极图如虚如幻,平平淡淡,像是一层连寻常雨水都挡不住的幻觉影像,但是那足以洞穿山丘,轰击地底的高热脉冲光柱,却始终突破不了这一层薄薄的界限。

“单纯说是能量的强度,还算不差,可惜,没有足够的灵性意志贯注其中,就算再翻一倍,对我而言,也不过是雨后清风,过而无痕罢了。”

说话之间,方云汉手上的太极图一收一放,包含于其中的武道意志,强行侵入了那道光柱,驾驭着其中的力量,分散开来,转化为无损无害的温润灵气,反哺于这片狼藉的林地。

太极图越升越高,就像是一把硕大的雨伞,所过之处,将光柱顶的四散分流。

暴烈的能量从边缘处流淌下来的时候,已经变成了温润的光辉,甚至会绕在方云汉身边,轻柔拂动,再垂入地面,渗入土壤之间。

十八名盔甲死士,无法再维持风暴的形态。

暴风像是被撕裂成四五份一样,刹那间溃散开来,而他们的身影,在暴风之间略一摆动,就重新掌握了平衡,相继对着方云汉俯冲而下。

离体而去的爆裂元气,无法对这个目标造成足够的伤害,那么,直接以物质进行的冲撞,总是无法回避的杀伤。

速度最快的一个是刑十六,他俯冲下来的时候,乌黑的身影,就像是一道从半空中斜刺下来的天神之戟。

在比声音快出六倍以上的状态之中,他还能施展出一招将战甲元气汇聚于手部的拳法。

破空元手!

空气像是水银一样,被他的拳锋劈开,轰出一条足够身影洞穿而去,不受更多气流摩擦阻碍的真空通道。

然而这样的天神之戟,在刺到方云汉身边的时候,只见他右臂极致的舒展开来,大开大合的一翻一砸之间,便折掉了“戟尖”。

刑十六的身体失去平衡,头颅向下,背部撞开空气,以几乎不逊于刚才冲刺过来的速度,换了一个方向斜射出去,在地面上划开长长的沟壑,掀起了两排如围墙般的土浪,撞到了荒山脚下。

这个时候,其余十七名盔甲死士,也已攻至方云汉身边。

如果把那一刻的景象放慢三百倍,让普通人也可以看见的话,恐怕所有人都会惊呼出声。

他们一定都会以为,接下来要发生一场惊天动地,无可挽回的大冲撞。

但,方云汉只在一旋身之间,那十七名,向着同一个地点冲刺过来的盔甲身影,就全都变更了方向,在互相碰撞到之前,折射出去。

方云汉的速度,要比他们十七人更快,却显得更加游刃有余,多变而从容。

他在拧转身体的过程之中,双臂刹那间换了十七次动态,或以手刀,或以推掌,或以手背抽打,或以手肘横砸。

那十七名身披重釉战甲的死士,就在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各中了一击。

这些人被打出去的时候,甚至还保持着之前出招的动作,但是,有人已经变得头下脚上,有人已经从腰部对折。

还有人,从肩上裂开一道缝隙,斜着破裂到腰间,在爆射出去的过程中,身体就变成了两个部分,砸到地上的时候,也是在两个方位掀起烟尘。

第一邪皇停步在远处一个山头上,看着这场战斗,不禁双掌一拍,低赞一声:“好。”

这披发的刀客,就像是在观赏一场友人的表演,实在是提不起半点紧张的感觉。

天下会的“三十三刑天”,凶名之盛,使多少武林宗派,番邦小国,望风而降。

这个时候,他们之中一大半的成员聚集在此,本来就算是第一邪皇,也要慎重以待。

可惜,当与这些人对比的目标,变成了方云汉之后,他们的凶恶、武力,就都显得渺小起来。

就像是成了配合演出的泥雕工具,只能随方云汉的心意而颤动,被轻易的在指掌间拨弄,哪里还能残存一点威风?

土浪惊起、散落。

残破的盔甲里有银光一闪。

三十三刑天的一条守则——釉甲不全,与身虹化。

十八具盔甲里面的重釉,本就失去了完整的约束,又受到战甲主人的刺激,像是不分先后的就要爆裂,把盔甲、死士甚至是这整片地区,都湮灭在直冲天际的虹光之中。

只是他们的光刚刚开始闪烁,方云汉便已一脚重踏地面。

震荡的力量从这一步之间传开,把分处于十八个方位,深陷于泥土,镶嵌于山脚,甚至掩埋于地下的盔甲躯体,全都震上半空。

一道太极图,在方云汉双掌运化之间张开,陡然加速旋转,快到黑白二色难以分辨,几似化作了一道灰色的漩涡。

漩涡向天一翻,十八道残影银光,一并被吞入其中。

“道,还,太,虚!”

漩涡内部,盔甲和人体几乎是在瞬间蒸发,几乎有些接近于十阳圣火的力量,从中爆发出来。

方云汉衣袍猎猎,一层层的将之化解。

纵然是经过他的心神律动从中把控,依循着火生土的原则,转化成了最温润的土行元气,仍然使得这一片区域的大地有点虚不受补的感觉。

方圆十几里的土壤,都在向外微微散发光芒。

十几里之外,一人牵着异种名马呼雷豹,正在观望远方,忽见前方的地面,散发出些微光华,顿时心中凛然。

他也是天下会派出来的一名高手,按照原本的计划,是要在看到虹光殉爆之后,借助这匹异种名马的速度,先避开爆炸余波,然后奔赴徐州城送信。

之前看到冲天而起的风暴,被当作管道一样点亮起来,他就知道,离爆炸的时候不远了。

但现在看来,恐怕前头那十八名重釉战士的性命,并没有能够像预计的一样,死的震惊百里。

牵马的人犹豫了片刻,不知道接下来,是按照原计划往徐州城去,还是往刚才交战的地方,去看一看。

待他终于下定了决心,翻身上马,还没走出多远,便察觉坐骑忽然僵直,空中有一个影子笼罩在他上方,缓缓降落。

此人额上霎时布满了一片汗珠,从马背上滚落,头也没抬,立刻单膝跪地,双手捧上一封书信,道:“小人来自天下会,奉帮主之命,向龙庭之主敬献一封帮主的亲笔书信。”

方云汉接过那封信。

‘闻君创立龙庭,不胜欢喜,以三十三刑天为礼,分做两拨。一拨先做示范,烟火炽盛,为君庆贺。一拨散于四方,只待龙庭移驾之时,共为徐州贺。’

——雄霸。

半跪于地的信使,久久听不得动静,浑身已然汗如雨下,肝胆轻颤,呼吸急促。

良久,一片信纸飘落到他眼前。

“哈哈哈哈!”

方云汉发出一阵大笑,笑声爽朗开怀,但就在周围气氛不再那么紧绷的时候,他脸上的笑容忽然收敛,一片冰冷。

“威胁我?”

………………

怀空、怀灭,离开了天下第一楼。

楼中只留雄霸与秦霜。

“霜儿,当日神嫉剑炉,你应该也跟方云汉见过一面,这段时间关于他的消息,你知道的也要比怀空细致的多,你说,在这些事情里面,哪一件事最值得你注意?”

如果让一般人来回答这个问题的话,那么,在关于方云汉的事情里面,最让人印象深刻的,自然是他与道狂的一战。

能够打杀一位人间顶峰,这样的战力,即使是孤身一人,也可以在世间获得举足轻重的地位。

但秦霜想了想,却道:“我最在意的是,他舍弃了天哭殿在湖心几座岛屿上,经营多年的总坛建筑。只在岛上立一座碑,而自己却搬到城中。”

雄霸说道:“这个能看出什么?”

“能够看出他是一个心软的人。”

秦霜有问有答,道,“那满湖白骨,尽数无辜,但毕竟与他没有什么深切的关系,一个合格的江湖之人,纵然心怀道义,为之义愤填膺,怒发冲冠,但在斩杀道狂之后,却也不会就轻易的放弃湖上的那笔财富。”

这位天下会的大弟子说着说着,头颅微微低下,双眼之中闪出奇异的向往,却不敢让雄霸看到。

“这就说明,他的情感丰沛,面对无辜弱者的时候,对自己的道德要求,甚至要比许多可以称为正道的武林人士更高。可以为一时的哀思,便割舍庞大的利益。”

“这样的人,或许可以把武功练到绝顶高手的境界,但是,却绝对不适合做一个开创霸业的雄主。”

雄霸脸上露出些许满意的神情,说道:“不是不适合,是他做不成。你既然能够看透这一点,那你也该知道,老夫让三十三刑天出动,是要如何制他。”

对这个问题,秦霜故意多想了片刻,才带着些迟疑说道:“容徒儿妄测。三十三刑天虽有鬼神之能,但比之人间顶峰相差甚远。”

“就算是一拥而上,对付当初的道狂,恐怕也是半分都损伤不得,何况是那位能够斩杀道狂的人。”

“师父也许是让他们分做两批,第一批先过去送……让方云汉知道他们拥有的破坏力,叫方云汉明白,只要他自己敢离开徐州城的话,他麾下就没有其他人,可以压制得了同等的破坏,徐州城将会在第二批人的袭击之下,死相枕藉,哀鸿遍野。”

雄霸听完,又笑了两声,点了点头,认同了他这个说法。

“这三十三套重釉战甲,可以说是我天下会十年之功,三十三刑天的训练,也让老夫颇费了一些心血。”

雄霸言语之中,不乏有些惋惜的意思,随即话锋一转,道,“但是,能够限制一位顶峰高手的行动范围,莫说是三十三刑天,就算是三百三十三刑天,所耗费的财力物力再翻上十倍百倍,也是死得其所,死的物超所值了。”

秦霜想了想:“那关于方云汉的行动,就到这里为止了,不需要再做些什么吗?”

“毕竟是一个真正的强者,不可以逼迫太甚,只要他自己不亲自四下出击,就算他驱使门徒,把原本天哭殿的势力范围再扩大一些,也可以由他。”

雄霸眺望西方,说道,“至于更进一步的行动,也不急在一时。”

秦霜又道:“但弟子还有一重担忧。”

雄霸:“说。”

秦霜:“武林中但凡一流高手,都有千里锁魂之能,看见一批敌人,就可以感应到他们的同伙所在。”

“何况,方云汉还很有可能得到了天哭经,在感知潜在敌人这方面的能力,或许还要超出想象,第一批重釉战士死后,第二批人要如何隐藏他们的行踪?”

雄霸一挑眉:“你能想到这一点还能问出来,说明是真正尽心思考了,既然如此,老夫也不吝于多费些口舌。”

他抚着胡须说道,“老夫当年机缘巧合,偶得一门神功,唤做混天四绝。因那功法白天必会散功,缺陷太大,老夫并未直接修炼,而是从中逆向推衍出四无秘术。”

“三十三刑天,全都被老夫施展过此种秘术,十年如一日的加深影响,只要他们有意隐藏。风气会掩其味,雨气会漫其踪,火会扰其运数,雷会蔽其神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