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敞的平台上困锁着很多妖兽,有大有小,形态各异,妖兽们额头之上全部贴着一道黑色的符箓,蜷缩在地上一动不能动,各种各样钢铁打造的管子插进身体,看上去正在以肉身进行某种可怕的实验。
其中体积最大的无疑就是洞穴正中间的三头金乌了,这只三头金乌虽然个头不小,但绝对不是三头金乌的母兽。它的肚子超大,诡异的黄光时明时灭,光芒每次闪过便可以看到肚子里面趴着一颗颗长着人脑袋的蛋壳。
“恶心!”领头人不想知道通天教正在做些什么,直接一把火将此地烧了个干净,顺势走入最中间的那条甬道。
甬道又幽深又狭窄,还湿漉漉的总是向下滴水,领头人顺着甬道走了好几里路也没有找到出口,干脆放弃直接折返回来,原路返回离开了地下洞穴,走出?村与同伴们汇合。
领头人摘下头上的兜帽,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一头短发像刺猬那样逆冲向天,一双狭长的眸子因为心情的平静而变黑,漆黑如墨宛若看尽人间百态——不正是蜀山第十三代掌教亲传弟子叶飞吗!
叶飞是领头人?是非正非邪的第三方势力“神”的首领?
五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让曾经亲如手足的人分道扬镳!让叶飞创立了神秘莫测的组织神?
“解决了?”伙伴们出声询问。
“解决了。”叶飞回答。
“和预想中的一样吗。”
“差不多,?村的背后果然站着通天教,看来帝都高层中间还有通天教的残党。”
“老皇帝明明已经死了,新登基的拓跋烈你是最熟悉的,应该并不知道通天教的事情,还有谁呢?”
“通天教多次被剿灭,多次死而复生,如同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更关键的是,通天教一直以各种妖兽和古神遗民作为实验对象,手中说不定掌握着很多我们的同胞。”
“你想怎样?”
“如果把通天教在人国境内的所有据点连根拔起你们说可好?”
“仗着咱们几个?恐怕没那么容易吧。”
“类似通天教这样的邪魔外道,只要能找到它的首脑再将首脑杀死,教派不攻自破。”
“通天教的首脑藏的如此深,咱们能去哪里找呢。”
“只要诱饵足够具有吸引力,那个人一定会露出马脚。”
“什么诱饵?”
“诱饵我已经想好了,只是时机还不成熟,我们要再等一等。”
“这些日子佛宗和蜀山对咱们的行动越来越戒备了,人国各地到处都是他们的眼线,见到行踪可疑的仙人就会出手缉拿。”
“他们的目的不是咱们,而是魔教在人国的残党,毕竟此前吃过亏,无论如何都要将魔教在人国的势力连根拔起。”
“咱们应该怎么办?”
“有人挡路杀了就好了,还能怎样。”
“何时变得如此心狠的?”
“早就变了,在五年前那场大雨之夜,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叶飞,你或许还有机会回到过去。”
“我为何要回到过去!回到那肮脏恶臭,充满背叛与谎言的绝望中去?”
“叶飞!”
“不必说了,若是想离开马上可以走。”
“我哪也不去,我只听你的。”
“记住了,我们神小组的集结只为了“为所欲为”这四个字,你不必听我的,只需要遵从本心。”
“不,我想跟随你。”
“随你。”
“神。接下来咱们的行动方向是?”
“先换身衣服,整天穿着黑色的衣服确实太过显眼了,容易招来麻烦。”
“然后呢。”
“然后去一个老地方,会会咱们的老熟人。”
“听你的。”
……
汝阳城,熟悉的地方,蜀山和佛国的边陲之城。
经历上一次正邪之战,汝阳城非但没有败落,反而越发兴旺,短短五年时间,城墙已扩建了多次,往来人等络绎不绝,隐隐有着和金陵城分庭抗礼的趋势。
汝阳城内最为人津津乐道的就是拍卖场,名为翠兰轩的拍卖场每隔一个月就会组织一场盛大的拍卖会,引得九州各路人马蜂拥而至。除此之外还办起了赛马会,建立了马场,每天都会有赛马比赛举办,手里有些闲钱的人或者期待一夜暴富的人都会在马场押注。
整整五年时间了,这是叶飞第一次故地重游,心中的滋味真的不好受。多少次了,他都远远地躲开这座城市,免得痛苦的回忆重新涌上心头。
五年前的事,成为了他心中永远的痛,让他一次又一次在黑夜下惊醒。
穿上了绿色的道服,这身衣服整整五年时间没有碰过了,重新穿在身上却再也找不到当年的感觉。犹记得,彼时意气风发,仿佛没有什么是做不到的。
街道上人来人往、车马不息,大摇大摆走着的人大多穿着不俗,其中有很多是持剑的仙人,仙人在人国的境遇已和过去大不一样,一改往日的低调变得高高在上,不再避人耳目了。产生如此变化一是由于聚仙阁散了,散仙在海外的根据地没了,全部回归九州;二是因为佛国和蜀山达成协议,出让人国的土地和蜀山共有,蜀山仙人在人国可以自由行走不用再看僧人的脸色,地位大大提高。
“去自由行动吧,日落时分在此地汇合。”叶飞抬起右手,向着同伴发号施令,他是这一行人里绝对的领袖,也是唯一的领袖。
“是。”
“是!”
“是!”
“是!”
“是!”
随着五声坚定的回馈,跟在身后的人已经不见了,开始分头行动。
叶飞恢复了单身,孤单单的一个人,明明那五人对他充满信赖、无比忠诚,却再也不能让他敞开心扉,却再也不能给予他挚友的感觉。
人这一辈子,能够被称为挚友的只有那么一两个,心伤了便再也难以敞开心扉去放心大胆地信任别人。神小组现在的情况是,他是领袖,也是首脑,所有人听从他的差遣,对他无与伦比的信任和服从。
带领一个组织不是那么轻松的,有时候叶飞会觉得很累,想要放弃找个地方隐居起来,可是转念一想还是要坚持,毕竟他心中的信念并未磨灭。
神组织的建立只为了四个字——为所欲为!
让九州大地成为他们为所欲为的舞台,任何人不能阻拦,任何更高级的存在无权过问,特别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家伙——贼老天!
“砰!”失魂落魄的叶飞撞到了一个人,自己纹丝不动,对方却已经倒下了,那人充满惊异,毕竟自己一身的横炼功夫怎么会被人撞倒呢,看到叶飞正脸的时候才恍然大悟,却像是见了鬼一样指着叶飞许久说不出话来。
“你……你是叶飞?”此人身材高大,长相威猛,耳垂上挂着金子打造的圆环,脖子上一串念珠垂下,正是普陀山山主方城真人首徒普陀上人。作为当年汝阳城内并肩战斗过的盟友,叶飞见到对方的时候自己也很惊讶,想不到刚到汝阳就见到了熟人。
叶飞想要出手了结了对方的性命,可是想想还是算了,毕竟有过一段并肩作战的经历。
“闭上嘴,可以活的久一点。”叶飞表情冷漠地看着普陀上人,黑色的眼睛仿若深渊一般深不见底,能够吞噬一切光明,他的心已经死了,彻底死了。
被他一吓唬,五大三粗的普陀上人就真的闭紧了嘴巴不敢乱说话了,叶飞走过去拍拍他的光头,贴着他的耳朵说道:“乱说话的后果很严重的,不单单是你,普陀山都要跟着遭殃。”之后无比从容的扬长而去。
普陀上人直到叶飞消失在人群中,才在两个师兄弟的搀扶下站了起来,看着叶飞离去的方向喃喃自语:“刚刚我就好像被死神捏住了喉咙!当年的事情果然是做错了,当时就不该允许叶飞离开。”
“师兄,发现了那个人的行踪,要不要上报蜀山掌门?”
“叶飞是咱们惹不起的人,别惹事。”
“可是……”
“听我的。”
“是,师兄。”普陀上人摸摸自己的额头,才发现额头之上已布满汗水,后背也湿透了,还好没有穿着上衣。
普陀上人大呼侥幸:“还好叶飞仍顾念着当年的情分,否则以传言中对他的描述,咱们已经是死人了。”
“这就是那个自称为神的家伙吧?”
“当年的事情咱们是一起经历的,这个人你们也都认识。”
“想不到几年不见他变得更厉害了。”
“已经去到了望尘莫及的境界,难怪要自称为神了。”
肤浅的人肤浅地看待问题,殊不知叶飞自称为神是另有原因的。
叶飞一步步地向前走着,步子既慢又轻,仿佛本不存在于这世界上的生命,他本就是一个禁忌,是所有蜀山人闭口不谈的禁忌,没有人愿意提起他,更没有人敢于提起他,叶飞的存在仿佛已被修仙界抹除,仿佛从没有过这个人的存在,是耻辱,更是笑话。
“哈哈哈!”叶飞笑了,笑的很凄凉,那一夜的风雨出现在眼前,泪水不自觉地便流淌下来,顺着眼睑滑落。
幸好他的存在便如阴霾一般让人不敢直视,才没人发现自己身边的男人竟然流下了眼泪。
心是冷的,心是硬的,心是绝望的。
叶飞活着只为了一个目的,便是逆天而行!
没错,为所欲为的终极意义,就是逆天而行。做那些自己想做的事情,不再任由天道的摆布!
“回来了!我叶飞回来了!正大光明地向着贼老天宣战!”迈过门槛,叶飞走入翠兰轩,里面的陈设和五年之前没什么变化,一楼是饭馆,二三四楼有客房和宽敞的大厅,拍卖会就在三楼的大厅中举行,而翠兰轩的轩主此刻身在四楼。
叶飞感受到了对方的存在,感受到了对方的气息。
他走上楼梯,一步步地向上走去,所有想要挡路的人都被他身上的护体罡气弹开,叶飞推开了四楼房间的大门,阴沉的风吹出来,里面黑暗一片。
打手们从楼下追上来作势要跟叶飞动手,直到屋子里面传来自己主子的声音:“你们……咳咳咳……退下去!”
那是翠兰轩轩主的声音,几年不见,他的声音更虚弱了,像是生了一场大病。
打手们自然不敢违抗自己主子的命令,心不甘情不愿地退了下去,殊不知自己距离地狱只有一步之遥。
叶飞走了进去,反手将门关好。
明明是白天,屋子里却黑暗而压抑,房间的窗户都被厚实的窗帘挡住了,唯独轩主身前的桌面上燃着一支蜡烛。
借着那唯一一丝亮光,叶飞看到了对方的脸,惨白惨白的,毫无血色可言。
他走过去,行进的步伐如同踩着奇妙的鼓点:“现在才想明白,你表现出的症状不是病了,而是服用了神骨,说,害死了多少我的族人!”
“叶公子……咳咳咳,你冤枉我了。”轩主一边咳嗽一边解释,他的眼睛已经没有光了。
“还不承认,非要我动手吗!”
“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去了你就都明白了。”
“好。”
“叶公子,你早知道我服用的神骨来自于哪里吧?故意出言激我?”
“其实我早该想到,此地就是逐鹿之野!白羽当年一定是找到了逐鹿之野的遗址,才会那样做的。”
“您和羽公子……其实……”
“不必说了!我们两个谁也不欠谁,各走各的路。”
“那好,公子随我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