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真的不简单!”常藏和尚心里面马上有了这样的判断。不过他同时明白了,面前的这个人一定有着重要的事情要做,不会马上离开此地,所以不愿意开罪了自己。
一个非常精通人情世故的道士?
在常藏和尚的印象中,道士大多是清高自负的,可以打他们的脸但不能玷污他们的尊严和荣耀,像叶飞这样善于隐忍的,真是闻所未闻。
“既然你有意隐忍,那不正可以给我用来立威。”
常藏和尚探索着可能导致叶飞发飙的极限,怒目而视,气势汹汹,但并不显露杀意地斥责道:“臭道士,那名姓宋的是不是被你救走的。”
叶飞从他的气息中判断出用意,望望楼下的众人,耐心地解释道:“昨天圣僧上楼之后,我一直靠在窗前喝酒,那时天黑,没有看到是谁救走了那人还真是抱歉,之后就上楼找月儿姑娘陪酒了,整整一夜,都在圣僧的临屋,没有离开过翠兰轩一步,整个翠兰轩的人都可以为我作证的。”
常藏称呼叶飞为臭道士,叶飞称呼他为圣僧,优劣之别一眼而见,众人因此对道家更感失望。
“有人可以作证吗?”常藏不再与叶飞对视,因为与他对视的时候,自己铜铃般的眼睛像是被万剑扎入,刺的生疼。
“果然是深藏不露的人啊。”常藏和尚心中唏嘘,虽然不觉得年纪轻轻的叶飞一定是自己的对手,可是贸然和对方开战也是不明智的。其实恶人最是不喜欢冒风险,得罪有能力威胁自己的人。因为恶人在现实世界中的生活往往过得特别舒坦,特别的自由,他们的命非常金贵,有大把的钱财可以挥霍,大把的人生可以享受,因此只在比自己弱小的人面前耀武扬威,榨干他们身上的所有油水,对于比自己强大的人是万万不敢招惹的,哪怕是和自己实力相差无几的对手,也会绕道而行,互相划好地盘,老死不相往来。
虽然只是短暂的心理上的较量,常藏和叶飞对彼此已经有了初步的判断,两人都是心照不宣,叶飞用自己的方式送给常藏一个人情,换来自己近段时间在城内活动的低调平安。
楼上持剑而立的纳兰若雪几乎要气死了,黑发盘在帽子里,脸颊干净白皙,大概是天下间最秀气的“小道士”了。她怒而跺脚,拉着月儿往楼下走:“这里谁主事的,我要给她赎身。”
“给她赎身?”
本来众人还没有回答常藏的问题,纳兰若雪就这般无理的闯入应该招来常藏和尚的怒气,不过出人意料的是,纳兰若雪领着月儿下楼的时候,常藏和尚却不自觉地撤开一步,将下行的路让了出来,这给叶飞吃了定心丸,也让久经世故的老鸨看出了一些端倪。她和身边的那些人都不一样,长久盘踞翠兰轩中,游离在各色人等之间,她见过的事情,见过的人真的太多太多,能让常藏和尚这样的凶人让路的,绝不会是一般角色。
而且,她更加明白,常藏和尚下意识的撤步,不会是因为这个快速接近自己的冒冒失失的,女扮男装的小道姑;一定是道姑身边的那个人产生的作用,那个在给月儿疗伤的时候,展现出了超常手法,自称为叶公子的道爷!老鸨进一步发现了,月儿从楼上一路走来,如履平地,步态丝毫没有紊乱,更没有踉跄,昨天下午那么严重的伤势看起来应该是痊愈了。离得近了,面上的妆容并未卸去,不过浓妆艳抹下的肌肤却可看出细腻,似乎一夜之间脱胎换骨。
“道爷……这才是真神啊!”老鸨呆呆地望着越走越近的纳兰若雪,眼瞳中闪烁出兴奋期待的光芒,“难怪被世人称作人外之人,天上之仙!真的不是俗世里的佛教和我等能够比拟的。”
“老鸨,我要给她赎身。”纳兰若雪蛮横无理地说。
叶飞看若雪举动鲁莽,让众人把常藏和尚的话抛在脑后,笑着向他拱手,微微欠身:“圣僧,我二人初来此地,绝无任何冒犯之心,更不敢破坏了圣僧的规矩,请您明鉴。”
叶飞如此客气,真的已经是给足了对方的面子,常藏和尚不会感觉不到,佯装不屑地哼了一声,转身下楼去了:“看在这么多人为你作证的份上,暂且放过你,记住,汝阳城是我的地盘,可不要做违法的事情。”
“圣僧请放心,绝对不会,绝对不会。”
毕竟是从掌教手里面磨练出来的,如果给人的忍耐力做一个排名的话,叶飞认第二,那么绝对没有人敢认第一。想当初,面对未知的将来,他吃了多少的苦,受了多少的冷眼,咽下了多少的泪水,直到今日也还历历在目。正是因为经历过那些,叶飞才越发地懂得了珍惜,懂得了等待的意义,懂得了彼此尊重的重要性。
仙人活一个面子,活一个尊严,叶飞虽然也是仙人,却认为活着不应该仅仅为了面子,还要为了自己心目中的目标,只有达成了目标,人活着,才真的有意义。在这个过程中无论受到多少冷眼、排挤,不理解都没有关系,因为他知道自己的目标在哪里,更知道,只有目标达成的时候,所有的冷眼、嘲讽、不理解才可以烟消云散。
下山传教注定会是一条崎岖坎坷的道路,会受到来自各方面的压力,甚至生命的威胁。不过不要紧,与此相对应的是,叶飞拥有了充分的自由和广阔的“田园”。在这片广阔的田园上,他是可以自由自在驰骋的。
常藏和尚终于走了,翠兰轩的壮丁们拿起了家伙事,跟在他身后一起离开,冲向四面八方,强行敲开无辜百姓的房门,无理至极地钻进去搜查一番。
和常藏和尚在一起,他们是柔弱的,和普通百姓在一起,他们却是强横的,无理、无赖的本色体现的淋漓尽致,趁此机会一阵揩油,罪恶行径令人发指。
听着锅碗瓢盆碎裂的声音,感受到鸡飞狗跳的浮躁,叶飞无奈地摇摇头:“这个天下如果能因为自己的到来,而产生那么一点点改变,就真是美事一桩。”
纳兰若雪却不管那些,揪住老鸨不放手:“说吧,给月儿赎身要多少银两,你要多少,我给多少。”
“我说道爷啊,老鸨我在翠兰轩也只是个打工的而已,有关赎身的事情做不了主的……道爷,您快松手,我身子骨弱,禁不住您这么摇的。”
“不行,我就是要给月儿赎身,你要多少钱,开个价吧。”纳兰若雪似乎认准了钱能够买到一切。
叶飞听到她的呼喝声,无奈地摇摇头,心道:“要多少给多少,我的大小姐可真是天真的可爱呢!”他慢悠悠地走下楼梯,闲庭信步,气度不凡。老鸨的眼睛始终盯在叶飞身上,到他走近后,居然是行了个大礼。
叶飞露出笑容,心道:老鸨果然是个明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