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选说着便不顾脚崴,挺着劲站了起来,拱手赔罪。
“何至于此,何至于此。”
丑俊气愤地说了句,连忙拉住欧阳选,又扶稳其坐下。
“今日本就是我们一起的,何谈对错。”
陆羽开口道,看了眼一旁自始至终默默不语的柳勇,忽然觉得似乎看不透这小兄弟了。
“你们这是怎么回事?”
二楼的隔间忽然探出来一脑袋,原来是睡眼惺忪的士子,正是此前上楼歇息的郭瑶。
其实郭瑶早就醒来,方才与叶玹砚对峙的阵仗就惊醒了酒酣过后的郭瑶,但偷偷摸摸地观察一番,便又回了房间去。
“没事,打了几个痞泼而已。”
丑俊淡淡回了句。
心中则是对此人嘲笑和不耻,但并未多说,此时心情甚是烦躁不快,也懒得讽刺其两句了。
在修文还说的和真的一样,我年龄比你们大一轮,自然会照顾你们,有什么不懂之处,随时找我。
想到这里,丑俊连多看那人一眼都不想。
“怎么弄成这样了,你们这些小子就是不听劝,都说了让你们听我的,看你们闯的祸,真是笑话。”
郭瑶一边下木梯,一边念叨着,亦是苦口婆心的抱怨,似乎听了郭瑶的话,这一路上就能安稳无事。
“行了行了,郭大哥,你没事上去睡吧。”
丑俊回了一嘴。
柳勇忍不住发笑开来,晃了下身子,一旁的柳方连忙道。
“少爷,您慢些,伤口还裂开着呢。”
柳勇笑然而止,又是站了起来对丑俊说。
“卯鲁丑俊,你且去吧,我们不是一路人。”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什么,你再说一遍?”
丑俊愣住,又迅速地回过神,笑着对视道。
柳勇的想法很简单,把一支队伍里头最能惹事,唯一的不定因素摘丢而去,这艘船才能稳定地前行。
而这几人中,唯有丑俊两兄弟是无依无靠,既不像欧阳公子背景那般复杂,也不像陆羽哥那般懂事,更不像郭瑶蠢货那般无能。
“你这是什么意思,柳勇?”
陆羽虽然一向是好好先生,但此时还是忍不住问道,毕竟自己和丑俊交情也是不浅的。
“没什么意思,就是表面意思罢了,这一次丑俊太胡闹了,在修文你如何乱来,无妨,但这里是贵阳,你明白吗?”
柳勇说这话的语气,一点也不像舞勺年华的男儿,恍惚间,似乎让人看到了其父柳知荀的影子。
“赶我走呗,行啊。”
丑俊自觉低人一等,虽然都是读书人,但自己乃是三苗子弟,本来就是难以融入汉家。
说着便欲出门,陆羽连忙拉住,心中好笑,这柳勇年纪不小,倒是挺会立威。
“陆羽大哥,你别拉我了,大不了我换家店住,人家知县公子看不上起我这苗家子弟。”
丑俊淡淡地说着,眼睛却似乎泛着红润。
“没人看不起你,你自己要看得起自己。”
陆羽拉住丑俊壮实的胳膊,又回头给柳勇使了个眼色。
柳勇虽然比陆羽小上四岁,但心里却明白,大抵是差不多就行了,这丑俊是个死心眼,别弄得到时候收不了场。
“大家伙消消气,先坐下来再说,别伤了和气,方才还说我们是一伙的,这就要散了吗?”
崴脚的欧阳选忍着痛又站了起来,向陆羽和丑俊的方向缓缓过去,一边说着,一边朝众人开口道。
欧阳选虽然不清楚几人到底关系如何,但有几点是肯定的。
柳勇年纪不大,心思却不简单;丑俊表面上莽莽撞撞,但内心却极其敏感;陆羽则是博学多才,寡言少语;郭瑶则是老学生一个。
郭瑶摇晃脑袋,亦是开口道。
“丑俊你这啊,真是能惹事,这次弄不好大家都要被你连累了,唉,难为坏了。”
说着还唉声叹气,拾起来桌上的残酒一饮而尽,也不管谁谁喝的,此时,倒是成了一副潇洒自得的模样。
“大家都少说两句。”
陆羽虽然说的是大家,却盯着郭瑶,眼光冷冷的,没有像之前带着玩笑意思说的。
丑俊即便有错,你也不配摆出长辈姿态和架子在这儿来说教。
柳勇心中觉得火候差不多,便开口道。
“丑俊,你太莽撞了,这次幸亏是在高升店,幸亏有人拦着你,要是没有呢,你方才是不是要对那叶府少爷动手?”
丑俊虽然莽撞,但也不是傻子,这年头,能读书的会是傻子吗?这会儿自然明白柳勇为了给自己下马威而已,也是为了让自己收收脾气。
但丑俊还是拉不下来脸面,一声不吭地站在门槛边上,握紧拳头,像是在憋气一样,红着脸。
见到这一幕,陆羽心中忍不住发笑,你这小子,终于有人治了。但是面上还是板着脸,拉着丑俊回到座位上。
柳方和石掌柜对视一眼,接着便安排店里头小厮收拾烂摊子,整理桌椅。
柳勇说完便起身上了楼,同一时候,那二楼隔板房却有一人一直在盯着下面,楼下的几人自然没有发觉。
此刻,除了小厮收拾打扫的声响,窗外呼啸的风声,远处偶尔传来的夜归声,店里头再无其它。
…
深夜,子时二刻。
高升店一处雅间。
藤桌前面坐着三人,正是陆羽和柳勇,多了一位陌生男子,曲眉丰颊,身体修长,一袭青襕,手中把玩着墨扇。
“陆羽哥,这位便是唐辰逸,他对叶玹砚其人了解颇多,你有什么想问的,尽管说罢,都是自己人。”
柳勇头上裹着细纱布,但丝毫不影响气度,依然是文质彬彬而有礼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