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勇对于父亲近日所忙不可开交是明白缘故的,但其中牵扯重大,甚至关系父亲的前途,倘若处理不善,便是陷入万劫不复的境界。
的确如此,一方面是乡绅的压力,另一方面又是王巡检的威胁,令人两头作难。
“里头何人如此喧哗?”
陆羽问道,心里想着“莫非是那什么巡检?”
“唉,没什么好提,又是那王巡检来讨公道了。”
“何意?”
“前些日子王巡检的手底下的甲兵被人活活打杀了,后那家赔了钱,但王巡检却不满意,便来闹了。”
柳勇对此没什么好隐瞒,县里传的沸沸扬扬,柳知县原本欲压住,私下解决,却没有料到如今的烂摊子。
陆羽心中不禁好笑,这王巡检可太为天真,光说修文,柳知县和诸乡绅的关系如此之紧密,小小一甲兵之死,人家怎么会在意呢。
“算了,我们快走吧,父亲不希望看到我在这。”
柳勇勉强笑了笑,拉着陆羽欲往衙外行去。
万万没想到,两人刚欲迈步,只听得“砰”的一声,礼房之门被人一脚踹开了。
回头一看,只见王巡检满脸的怒红,骂骂咧咧道:“柳百里,你等着,我要上札知州,如实告相禀此事。”
“王叔消消气,别气坏身子。”
柳勇连忙上前搀拉住王巡检,若是捅到了知州那儿,这可就不是小事了,说不准父亲的乌纱帽便要掉了。
“哼,你小子一边去。”
说着便扯开柳勇的白嫩小手,本想大力而为,但又担心伤了这文弱书生,因此只好稍稍收劲。
柳勇本质上确实孝子,眼见父亲出了事,幻想着稳住王巡检,可小小之儿,又能几分作用呢?
后头缓步而出的便是面色冷冷地柳知县,见到小儿柳勇如此纠缠,吸了口气道:“柳勇,你不在书房好好坐着,来这干嘛?”
“回父亲,上月预了书到了,方才准备去杨家书铺取一遭,正巧碰着这儿。”
“取什么书,家中书还不够你读吗,也罢,速去快回。”
旁边的陆羽一言不发,眼前的这一幕自己并不适合插话。
“父亲,孩儿有话说。”
柳知县悄悄走过来拍了两下柳勇的肩膀,使了个眼色,柳勇便不再说话。
一旁的王巡检却不满意,出言刁难道:“果真是一窝一窝的。”
又轻蔑的“哼”了声,方才正怒火中烧着,这才注意到边上的陆羽,又是定睛一瞧,“咦”了一声。
“怎么是你这个臭小子?”
“没想到又见面了,原来王兄还是巡检啊,草民有礼。”
“哈哈,你小子就别寒碜我了,当初怕你为难,便没有对你坦白,是我的不是。”
“王大哥何事如此焦躁?”
四人站立于礼房,倒是别扭,便又回了礼房内。两小子自然也是被默许入内。
话说陆羽和王巡检如何认识的,便长话短说一番,上月王巡检从旗台跌下,伤之后骨。
因身体还有些许难言之疾,便故意未携带兵仆和甲兵护送,偷偷摸摸地行去。
去寻李家寨的苗医,不料半路旧疾复发,昏迷而倒,被下学而路过的陆羽喊人救了醒。
…
却说四人入了座,陆羽和柳勇坐于下首。正襟危坐的模样倒是有趣,王巡检却还是一副混不吝的模样。柳知县却绷着脸,一言不发。
“王兄说说如何?”
“也不怕告诉你陆小子,此事必须有个了结,我手底下的兄弟被人打死,现在找来讨个说话,柳百里竟然说什么饰案后待,这不是故意的吗?”
王巡检说起话来,行事的模样瞧上去没头没脑,但能当上一群甲兵头领,修文三巡检之首,自然是有些许智谋的。
心里其实隐瞒了事情:柳天成的家族里头早就派人私下接触过王巡检,给予了不少贿处。
但如此又一闹,则是另一回事,就有些许耐人寻味。
这可就难为住陆羽,虽然说是什么人命关天,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但封建王朝,怎么可能相同而论呢。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但那愣头青注定是要白白牺牲了。
四人谈论不久,期间柳勇被支了出来,剩余三人又是说了一阵话语,便散了言。
至于说了些什么,自然是关于如何处理此事,王巡检对于陆羽这小小童生,自然不会是所谓的“滴水之恩,涌泉相报。”
再次入谈,柳知县才发现自己完完全全地看走了眼,这王博,亦是王巡检,根本不是什么好东西,称之为贪吏一点也不过。
只能看见的是,再次先出了礼房的则是陆羽,然后是带着微微笑意的王巡检,柳知县却迟迟没有露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