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要狡辩,方才就你在我身边,难不成我的玉玦还会长脚不成?”
“这…么多人,你凭什么说是我偷的?”
“哼,一验便知。”
说“一验便知”便是一名青衿秀才,陆羽却不识得,相来是隔县的。大喊冤枉的则是陆羽的同村,卯尼桑久,便是前些日子在野间碰上的打猎兄妹之一的。
青衿秀才身旁随着两名仆僮,却是壮硕不已的模样。
两名仆僮也不知道哪来的胆子,争吵着就上前欲动手,桑久虽不惧怕,但知道秀才是万万惹不起的,倘若伤了他们,就算自己无罪也是要判罚的。
只好憋着一肚子气搡拦着,这时候,桑久忽然听到一声熟悉的声音传入耳畔:“这位公子,过激了。”
“你是何人,管你闲事?”
青衿秀才面露不屑,微微笑道:“我当是谁呢,这不是陆羽那个废才吗?”
青衿秀才打扮自然,里头碧玉绸衫,倘若再配上一把折扇,还真有几分公子无双的意思,不过一开口,那意思全都无了。
陆羽是在没想到还有一个秀才认得自己,却也没有询问缘故。
“废才说谁?”
“废才说你。”
青衿秀才心里想着:“这就是虎儿说的陆羽吗,不过如此。”
陆羽淡淡笑了笑:“公子倒是有自知之明。”
周遭围观的客官,小厮,女童笑了声,秀才反应过来,气得红了脸,冷冷哼一声。
外头倒是有看官窃窃私语道:“这便是李家寨的陆羽,听说年前得了病,都快没命了,如今看上去倒是棒棒的。”
又有人道:“是啊,当初连过县,府二试可是出了名,可惜…”
却不知道后头的在可惜什么,眼瞧着围观之人又厚了一层,陆羽扶起跌倒坐地的桑久。
和青衿秀才方才不过是言语游戏罢了,陆羽沾了口舌之快而已,心里默默揣度,这人与自己何时有了过节?
两人争吵间,不知道引来巡行的两名青衣差役,板着脸推过人群进来。
“什么事,吵吵闹闹的?”
龙场里头长日里也是有巡行的差役和戍兵,今日轮休换巡的是齐二和赵武。
齐二本为戍兵,受了伤,退了兵籍,如今成个闲散的差役也是无奈之举,微瞧着眼秀才,心里想着:“这不是杨公子嘛,熟人。”
不过面上却没有表示,正正经经地盘问道:“两位都是读书人,说说怎么了,还是去大堂门辩个纷解?”
大堂门就是县衙的官司地理,一般县里头重大的官司都是在此审判的。
“我看不必了,这位差哥,有苗民偷了我的玉玦,死不承认。”
杨客烟递过去一个眼神,齐二心领神会,对着桑久假色道:“你可有话说?”
“我没偷…”
桑久头一遭碰上这般事情,不知如何是好。
柳客烟此时也不管玉玦如何了,心里头就是想整死这陆羽,就是看着陆羽一脸古井不波的模样就是来气,在本公子面前还装作无事,待会儿就让你见识一番。
“哼,到底有没有?”
齐二毕竟是久经衙事的,面露脸色,桑久便露出怯,让人不禁觉得真的是偷取一般。
陆羽眼瞅着齐二和杨客烟眉眼间的一瞬交流,明白了大概。
转头对上行来的齐二道:“既然怀疑苗民偷了你的玉玦,搜一番不就好了,倘若没有,你便道歉如何?”
陆羽为今之计只有如此,更不能直接和桑久相认,不然更加难以施展。
“这样的话…”
齐二瞥了眼身旁默默无言的赵武,但赵武却视若无睹,不作回应。
桑久此时见陆羽出了头,心里大为感动,于是道:“好,差哥,你来搜吧,我没做亏心事,也不怕查的。”
眼瞧着围观之人多了起来,齐二也不好继续偏袒杨秀才,于是上前仔仔细细地摸索一番,并未查获到物拾。
“真相大白,各位乡民。”
陆羽故意对着围观的乡民,有苗民,布依民,汉民,如此一番,群众的共情能力是强烈的,一人开了头,便有了苗头。
“既然如此,该杨公子道歉。”
陆羽笑着道。
可杨秀才怎么可能向下卑的苗民道歉呢,冷哼道:“说不定藏到同伙那了呢,你的身上还没有搜?”
听完杨客烟冷笑地看着陆羽,其实此刻真相也不用继续追究,杨客烟的目的就是落下陆羽的面子。
读书人最看重的就是清誉,倘若今日陆羽让人搜了身,日后的品德之定上就会被打上疑号。
更为严重的是本次贵州府的学政乃是首位应天府派遣来的,之前由于贵州地理偏远和政策的原因均是由云南学政兼理的。
弘治十八年,沈庠担任首位贵州府学政,为人注重学子品德,管派院试之琐。
况且八月院试在即,这时候段,倘若出了此番事情,连保举人恐怕就没人敢为陆羽担当。
陆羽八月份参考的院试,要求有6名村里的人和2名秀才保举,而且并非随便寻觅的秀才,必须是成考优秀的廪生(秀才中的一等),方可参加考试。
除此之外,还需要证匣祖册,确保身家清白,方才能参与科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