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尚文请到一边,低声将此事说了。
尚文的第一反应却是皱眉,心中暗道了一句“早不来晚不来”。
何韦问道:“伯颜丞相的奏折呢?是否要还给他?”
“还给他?”
尚文摇了摇头,道:“我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开平,见了史指挥使再谈。”
何韦点了点头,却有些被尚文这种坚决的态度惊到,觉得文人们有时轴起来比武将还要拼死。
当然,事已至此,能做的选择已经不多了……
那边唐军已经出了潼关,崤函通道上旌旗招展,战事已然展开;这边尚文则连夜赶路,星夜疾驰赶回开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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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平。
控鹰卫衙门中,史楫坐在那看着一封封情报,脸色愈发难看。
他近来心情不好,眼睛里透着股阴寒之意。
“指挥使,尚公回来了。
“请。”
史楫转头看向门边,尚文还没进来,他却也没有移开目光,而是想事情想得出神。
像是在考虑哪些消息可以说,哪些不能。
“指挥使。”很快,尚文大步赶进来,第一件事便是将伯颜的奏折放在史楫桉头,道:“伯颜表态了。”
史楫轻声问道:“何韦将那道消息告诉他了?”
“没有,我与他商定,暂时不告诉伯颜丞相。”
史楫先是看了伯颜的奏书,其后向尚文问道:“此事,你怎么看?”
“意料之中,诸公早说过,伯颜必定会支持殿下。”
史楫声音压得更低,道:“我是问,那道消息你听到了吗?”
尚文点点头,道:“忙哥剌放出的那个假消息?”
史楫盯着尚文的反应,似乎终于看出了什么,点了点头,让他附耳过来。
“忙哥剌既然能放出假消息,可见他必是想要争皇位。我认为太子只是监国,不足以稳住形势,该先登基才行。”
尚文微微一滞,但很快便做了决定,故作不知,道:“诸公是何决议?”
史楫道:“诸公都老了,行事有些畏手畏脚。”
尚文更明白史楫的意思,问道:“指挥使要我怎么做?”
“你是聪书记的学生,才能出众,该担重任。”史楫凑得近些,又道:“由你来劝进,可好?”
尚文明白这意思,他是刘秉忠举荐的,由他出面,旁人会当是刘秉忠的意见,附和者更多,声势更大。
“好是好。”
尚文心里已为此事感到了兴奋。
然而,转念一想,他又十分忧愁,问道:“那……那个消息?”
史楫道:“你若愿意升迁,剩下的事便交给我。”
他没有明说,剩下的是指帮尚文打点升迁之事,还是另有所指。
两人很有默契地不再聊了。
~~
次日,真金开了一场朝会。
他在忽必烈的椅子前又加了一把椅子,坐在那看着,由刘秉忠主持。
首先便是宣读了伯颜的奏折,请真金正式监国。
尚文站在百官之中,偷眼向众人看去,没能从那些蒙古、色目诸臣,以及金莲川幕府诸公的脸上看出任何不对。
显然,史楫没有把那道假消息告诉他们。
尚文又回过头,终于在几个年轻人脸上看到极难察觉的微妙表情。
之后再看向真金,只见这位年轻的监国太子脸色沉静,眼神平和,竟有种澹泊明志的感觉。
真金不愧是汉儒教出来的,今日这场朝会,就比以前更像样的多,蒙、汉大臣分列两排,整齐而有秩序。
这一定会是个能将汉制施行下去的明君。
脑中这念头一起,尚文就摁不下去了。
他虽站在那一动不动,脑子里却已是天人交战。
而朝会还在继续,终于,当刘秉忠接连处理完了几桩大事,尚文忽然站了出来。
“臣有本要奏。”
众人的目光纷纷向他看来。
尚文镇定了一下心神,道:“所谓国不可一日无君,臣认为太子只是监国还不够,当登基继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