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潪 宋廷最怕的就是刘家这种军阀、地方武备,怎可能敢纳刘家?
刘元振笑了笑,拿起一个软垫递给蒲帷,自己就在满是尘土的地上坐下。
蒲帷不坐。
“运筹坐吧,先给你报个平安,令尊一切安好。”
蒲帷听了,终是在那软垫上坐下,转头看向刘元振,张口却未说话。
刘元振道:“当时之情形,我略知一二。杨大渊归顺之后,先劝降了运山城,青居城也已被大汗拿下。如此,宋军嘉陵江防线全面告破。渠江大良城腹背受敌,粮道已断,不可能守住。”
“我明白……”
“令尊已为赵宋尽了最后一份力,臣节不亏。他护住妻儿、护住满城百姓,在我眼里,是顶天立地的伟丈夫。”
蒲帷闻言,身子一颤。
刘元振向后倚了倚,举止愈发洒脱, 叹息道:“莫要被赵宋那套君臣纲常骗了。大蒙古国从辽、金手中夺得中原,以为中夏正朔。很快,还要一统河山,还百姓安乐。
此等关头, 运筹你若负隅顽抗, 对得起谁?父母?你父母已归蒙古,赵宋早晚必杀你。往后江山一统,你岂不可笑?令尊不拘小节,下顾家小,上顾大义,故而称伟丈夫,你真该见一见他,好好听他教诲。”
坐在一旁的贾厚微微笑了笑。
他仔细观察了蒲帷的表情,知道事成了。
远处有蝉声传来,夜风吹散了白日的炎热,颇为怡人。
堂中几人又谈了几句,话题转到正事上来。
……
“李瑕为何不降?”
“他还想着击败刘……令尊。”蒲帽话到最后,还是换了个称呼。
“凭什么?”
蒲帷既开了口,不再隐瞒,道:“他一万人守城,你们六千人攻城。他占了地利人和,因此有信心。”
“可成都荒芜,并无多少粮草。”刘元振道:“我们是骑兵,又有利州运粮之便,困也困死他。”
“他说,能运粮来。不仅是粮食,还有守城物资。”
“从岷江下游?异想天开。”
“不是岷江。”蒲帷犹豫着,良久,终还是开口道:“是走……灵关道。”
“灵关道?”刘元振一愣,好一会,哑然失笑。
“好个李非瑜!”
蒲帷已低下头,微微叹了一声,道:“不仅有辎重,还有援兵……两路。”
“两路?”
“是,一路从马湖江西向,从江源走灵关道;另一路,由大理北上……”
“大理?”
“具体我不知,但李知州显然是心有定计。”蒲帷道:“他曾说,若持久对峙,他必胜,但休整、经营成都还须时日。宋军已有援兵从京湖赶赴重庆,或可击败蒙古主,介时,他要反攻汉中,不愿被你们拖着,想要速胜,故而昨日设计伏杀令尊。”
刘元振再次愕然。
好一会,他摇了摇头,苦笑道:“疯子,这是个疯子……面对我父,竟还妄想速胜……我父子还耽误他反攻汉中了?哈,反攻汉中?”
蒲帷闭上眼,道:“仲举兄可知,他与我谈这些之时,我竟有些……信了。”
“我明白,有些人总能让人信服。”
“我并非小看令尊,但川西战局,确还有一线战机。”蒲帷道:“可我不信的,是川东战局,连父亲也投降了,川蜀是真守不住了,大宋守不住了……非瑜是在赌,但只怕他赌不赢。”
刘元振深以为然,道:“我佩服他,川西之战,他打得不错。可惜,对宋廷寄望过高。”
“是啊。”
蒲帷仿佛是找到了说服自己的理由,喃喃道:“我……对宋廷太失望了。”
刘元振与贾厚对视了一眼,各自微微颌首。
“运筹可控制多少人?”
蒲帷道:“嘉定军是家伯父留下的,随李瑕出战不到一月,更听我的命令……有把握控制的人数,在八百人。”
“李瑕之辎重何日出灵关道?”
“估计尚有十余日。”
刘元振点点头,沉吟了一会,低声道:“既如此,到时你我这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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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夜,一个身影从东风渠东岸返回,快马奔回成都。
连夜修城的兵卒们并未在意到蒲帷离开了一趟,且有些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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