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
“啐!”阿术一口痰啐在岱钦脸上。
“老子给你降降火!”
“将军,我没说错话!”
阿术道:“你打急了眼,忘了我们是来做什么的。”
他伸手,在岱钦头盔上重重一拍,叱道:“一个千队的探马赤军,已死了三个百夫长、损失了近两百人,为了打个横子山、巡司关城,再损失两百人,那还出五尺道做什么?!”
“那……怎么办?”
“继续打,拿大理兵和土老蛮俘虏的命填,看看宋将是否会有指挥上的差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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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瑕站在横子寨上,看着战场,心里毫无波澜。
这一战到现在,只要夺回了横子山。剩下的就真如邬通所言,借地势守着关城就行。
五尺道本就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地。只要防备住阿术再以奇谋偷袭横子寨,这战也就这样了。
只看援军还有多久到……
当然,倘若援军一直不到,那拼死夺回横子山也就失去了意义。
到了蒙军攻城第三天,李瑕的心思渐渐有些沉重起来。
“搂虎,你过来。”
李瑕招过搂虎,走到无人处,道:“今日若援军不来,我们撤。”
“县尉?”
李瑕望着牛寨山,缓缓道:“我们拼死守横子山、巡司关城的意义是给后方争取时间,但是若守了这么多天,援兵还不来。那再守下去就是无益的送死,你明白吗?”
“小人不明白。”搂虎道:“小人只知听县尉的。”
“好,你去暗中联络,看寨兵里有哪些人是愿意与我们走的。我们傍晚下山,今夜撤出巡司关。”
“是……”搂虎一抱拳,转身之际,忽然愣住。
“县尉,你看。”
李瑕放眼看去,见到的是一面大宋军旗正在远处的山道间飘扬。
“援军来了。快下山,我们想办法留下这支蒙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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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撤。”
牛寨山上,阿术看了那大宋军旗一眼,迅速下令撤军,毫无拖泥带水。
既然敢用奇谋、敢走险道包抄,那他在出发前就已做好了撤退的准备。
撤得虽利落,他却并不慌张,不紧不慢地把一道道命令下达。
“让俘虏继续攻城……”
“把攻城器械毁了、堵住道路……”
“留五十名精锐埋伏,等宋军过了分水崖,纵火,断他们的阵型。这些人战后自行回大理……”
做好安排,阿术回过头,深深看了横子山的方向一眼。
对他而言,这次潜自间道并非是败了,一共也就损失了二百余人,南征路上他麾下的减员就远超过这个数。
都克在岩方沟遇伏很正常,敢走五尺道必会遇到埋伏;宝力德跃城被埋伏也很正常,只能说明宋将谨慎。
唯一让阿术感到意外的,是那宋将竟敢反攻横子山寨、且还真的攻下来了。
这也是唯一能让他承认犯了错误之处,也是他认为那宋将胆魄不同于平常人之处。
“打仗像我,不拘于常。”阿术走上五尺道,又喃喃了一句。
“我记住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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横子山,李瑕也在回溯着这一仗。
他对自己的表现不满意。
本可以做的更好的……比如在蒙军到达之前,就该夺了邬通的兵权,亲自守横子山寨,甚至,再守下方口岩等险要之地。
那么,这一战也许就能顺顺利利。凭借地势,守到长宁军来援并不难。
阿术用兵喜欢弄险,兵出五尺道本就是为打宋军一个措手不及,只要有了防备,这支蒙军的战略也就败了。
“不……”
想到这里,李瑕忽摇了摇头,意识到自己太自负了。谁能确定,由自己守横子山就能防得住阿术?
事情发生了,反推回去,总觉得自己能守住……就是这种自负才是为将最忌讳的,阿术屡屡“潜师而跃”,打的就是这世间诸将的自负。
邬通岂不知横子山重要,否则何必说要撤退?但还是丢了横子山。
当夜,李瑕自己也没料到横子山会丢,否则不会只增守城门。
想着这些,他额头上有冷汗冒出来。
他认为,这一次是阿术给自己上了一课。
“打仗的第一课……”
李瑕回头望去,只见远山间,阿术的兵马已越走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