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志们!咱们不能歇!要抓紧时间抢修工事,恢复塔外的沙包防线!
吴连长,你带一部分人去捡拾土匪的枪支弹药,千万要小心!”
“是!”吴连长大声回答。
周政委在一旁有气无力地开了腔,“老谢,这他娘到底怎么回事?敌人怎么就突然撤了。”
谢振国报以一丝苦笑。
——是啊,敌人怎么就突然撤了?我也想知道!
——肯定不是土匪大发慈悲,也不是土匪觉得打不下来。
——唯一可能就是……也许……大概是那个孟占山,他搞出了什么名堂。
——可是,他能搞出什么呢?连个人影都不见?
——罢罢罢,眼下不想这些了,就是想破了脑袋,恐怕也想不出个所以然。
“老周,咱们别想了,眼下重要的是守住瞭望塔,要防止土匪卷土重来。”谢振国大声喊道。
“可是,孟团长他们才来,人生地不熟的,咱们应该寻他们一下,以防万一!”
“嗨!你相信我,那个孟团长猴精猴精的,吃不了亏!”
正说话间,段峰一瘸一拐地走了上来,虽是满脸焦黑,却是笑容满面:
“报告!独立团段营长前来报到!刚才打的凶,没顾上向两位首长请示,请首长原谅!”
“嗨,瞧你说的……”周政委强打精神站了起来,“段营长,咱在酒桌上见过,我记得你!……我说,要不是你们及时赶到,我们恐怕早就去见马克思了!”
“我说段营长,你们团长呢?”谢振国破不及待地问。
“嗨……我们团长说他去干票大的,去端西山的指挥部了!他让我们想方设法帮你们坚持到天亮。”
“什么?指挥部?还西山?……你们怎么知道敌人的指挥部在西山?……
再说了,你们知道那儿有多少敌人?……
你们人生地不熟的,走错了路怎么办?端不掉怎么办?被敌人包围了又怎么办?……”
谢振国大为不解,发出了一连串的质问。
“嗨!老谢,孟团长这是围魏救赵,想通过袭击敌人的指挥部来解救咱们!……
我要是土匪,也会把指挥部安到西山,那里居高临下,可以俯瞰全城……
再说了,他们八成是干成了,要不土匪为什么会撤退?……
此人真是个高手,满肚子的奇谋妙计!”
周政委由衷地赞叹道,语气里满是感慨。
“恐怕没那么简单吧?”谢振国担忧地道……
突然间——
城外枪声大作,各种枪支的射击声和手榴弹的爆炸声响成一片。
随之而来的是山呼海啸般的呐喊声,城外火光闪闪,山摇地动……
似乎有两支大军迅速地纠缠到一起,而且越缠越紧,越打火力越猛……
“坏了!我说没那么简单吧,他们遇上麻烦了!”谢振国瞪起一双牛眼,大声嚷嚷道。
“那怎么办?”周政委有些惊疑,他盯着谢振国喃喃地道:“要不然……要不然咱们去帮他们一下吧……不能眼睁睁地看他们吃亏……”
谢振国想了想,涩涩地道:“不行,老周,你听听这枪声,恐怕有两三千人之多,咱们去了也是杯水车薪……咱们的首要任务是收拢被打散的部队,关闭城门守住县城。”
周政委无奈地点了点头。他知道,谢振国的说法虽然有些无情,却无疑是当下最正确的选择。
……
这是一次来得快,去的也特别快的战斗。
仅仅半个小时,枪声就渐渐平息,直至完全停止。
一轮红日喷薄而出,驱散了晨雾,映红了整个天空。
古老的东安县城,连带城外的一草一木,都映照在新鲜的阳光之中。
这个时候,从坑坑洼洼的西山脚下,走来一支便衣打扮的队伍,他们刚刚伏击了仓惶而出的土匪,缴获甚多。
这支队伍一直延绵一里多地,他们穿着布衣,满脸征尘,却是神采奕奕。
这支队伍背的背,扛的扛,有的背着三四杆枪,有的扛着一箱箱弹药,还有的扛着歪把子,有的抬着油绿绿的马可心重机枪……
更有甚者,在队伍的最后,还扛着十几具掷弹筒,甚至还有几门折散了的迫击炮……
远处传来嘹亮的歌声,歌声里充满了激情:
“我们都是神枪手,每一颗子弹消灭一个敌人。
我们都是飞行军,哪怕那山高水又深。
在密密的树林里,到处都安排同志们的宿营地。
在高高的山冈上,有我们无数的好兄弟。
没有吃没有穿,自有那敌人送上前。
没有枪没有炮,敌人给我们造。
我们生长在这里,每一寸土地都是我们自己的。
无论谁要抢占去,我们就和他拼到底……”
独立6团的战士们呆呆站在城墙上,木然地望着眼前的一切。
他们浑身硝烟,满面征尘,他们很多人身上都裹了好几处绷带,绷带上血迹斑斑……
他们是一场血战之后的幸存者,此刻他们眼含热泪,表情激动,却是一声不吭……
没有人能够体会他们此刻的心情,那是一种极其复杂的心情,掺杂着悲伤、屈辱与羡慕……
城墙上冀西独立团的战士却在跳脚欢呼:
“噢!他们回来喽!”
“噢!打大胜仗喽,发大财喽!”
“我操,连迫击炮都搞到了!”
于是,走在队伍最后的孟占山忙不迭地破口大骂:
“谁他娘在喊!全给老子闭嘴!
臭小子们,淡定!淡定!我操,教了一辈子都学不会……”
眼见部下欢呼雀跃,严重地刺伤了独立6团的战士,他感到无限的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