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论中，士兵们不由自主地将目光投向王长庚，感受到来自四周的火辣辣的目光，王长庚略作犹豫，就大踏步走了上去。

他决定了，必须去制止一下，尽管他知道此举风险很大，可眼看着自己的同胞在受难而不闻不问，这个坎他过不去。

况且，他知道老营长也在这里，无论如何，他都要制止一下。

一群鬼子兵蜂拥而来，王长庚举起双手大喊道：“停！我有话说……”

鬼子兵诧异地举枪站住，他们不大明白，眼前这个皇协军军官为何如此大胆，胆敢阻止皇军行动？

王长庚冲着打头的饭冢恭敬地敬了个礼：“大尉先生，为何大开杀戒？这一带可是皇军的治安区，都是良民呐。”

饭冢对王长庚的强硬显然大感意外，厉声喝道：“八嘎！可恶的林家人，杀害皇军，必须统统死啦死啦地！”

王长庚心里骂了一句，“狗日的，不定怎么祸害林家呢。”嘴上却说：“噢，原来是这样，那么大尉先生，收拾林家人即可，就不要滥杀无辜了吧。”

“八嘎！杀害皇军，必须全镇抵命！闪开！”饭冢挥舞着王八盒子，一副怒不可遏的样子。

“大尉先生，皇军来中国是来建立共荣圈的，是来建立王道乐土的，而不是来滥杀无辜的，这可是贵军一贯的主张，难道大尉先生忘了吗？”

“八嘎！”饭冢一时语塞，愣了几秒钟，突然举起手枪对着王长庚说：“王，如果你同意我的要求，我就可以考虑考虑。我的要求是，你必须为冒犯皇军付出代价，让我们每个人抽你两个耳光，如何？……当然了，你也可以拒绝，我们不会勉强，但那样的话你就必须让开！”

王长庚点点头：“是吗？如果这样能让阁下停止杀戮，我同意！……那么，就请阁下动手吧。”

饭冢冷笑了两声，大手一挥，几十个鬼子立即嬉笑着站成了一排。

饭冢脱下白手套，用手掌在王长庚眼前侮辱性地比划了两下，突然左右开弓给了他两记重重的耳光，王长庚只觉得眼冒金星，面颊火辣辣的痛，他费了好大的劲才把自己控制住，倔强的挺直身板，大声道：“再来！”

“啪！啪！”又是两个耳光，王长庚狠狠地咬住嘴唇，竟然把嘴唇都咬破了，一缕鲜血顺着嘴唇淌了下来，滴在衣服上……这种侮辱简直比死了还难受。

“啪！啪！”

“啪！啪！”

一连三四个鬼子走了上来，恶狠狠地抽打起来，在沉重重的打击下，王长庚脸上明显浮肿，嘴角也淌出了大量的鲜血。可他站得笔直，怒目圆睁，牙关紧咬，一声不吭。

周围的伪军再也忍不住了，五六百号人端着武器慢慢围拢上来，虽然没有人出声，但人人眼里都喷着怒火，剩下的鬼子不敢再打了，双方一时剑拔弩张，举着武器无声地对峙起来……

饭冢大惊，虽然他对皇协军不屑一顾，但眼下对方的人数是自己的一倍还多，又是在如此近的距离，一旦激起兵变，皇军绝对讨不了好，所以这家伙赶紧示弱：

“呦西！王滴，你滴勇气大大滴！我滴兑现承诺，收兵！撤退！”

听到饭冢的命令，鬼子们慢慢举枪后退，伪军们也渐渐脱离了接触。

终于，大颗大颗的泪珠从王长庚双颊滚落。

自己先投降国民党，后投降日本人，已经是“三姓家奴”，尊严丧尽。

可是这一刻，他觉得，久违的尊严又回来了。

他是在为日本人卖命，可如果非要选一下，他觉得，他同中国人更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