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没过多久,她终于用强大的自控力让自己镇静下来。
福利院坐落在居民区,并且是老城区的居民区,下班的时间,街边随处都是拎着荤素形色匆匆回家的人,不时还会传来糖醋排骨的香,李甜坐在花坛边,感受着周遭的真实。
这些年,一个人在北京闯荡,忙碌的工作让她长期面对的都是盒饭、快餐。
她的生活里从来没有体验过这样的市井,这样的烟火,她的生活仿佛悬在空中的气球一直没有落地,她为一个又一个的来访者分析解决问题,却从来没有想过她自己的问题。
她的问题其实是她内心的渴望。
她渴望有个家。就像现在她看到的这些人一样,匆匆的赶回家做饭,和心爱的人一起围桌而坐,欢娱地品尝着属于他们的美食。
她的问题就是,她即便和郑刚订了婚,仍然没有消除这份渴望。
好吧,她知道,她其实一直还忘不了一个人。
李甜正想着自己问题的时候,手机风暴般地响了。
“喂,李甜,你在哪儿,吃了没?晚上朋友约去酒吧,你也认识的,都是以前我们学校的,怎么样,一起去吧!”
电话那端,张常梅语速快得像机关枪,不等李甜回过神,那边已经抢先自顾回答。
“你把定位发我,我这就开车去接你。”
“喂,我……”
李甜刚开口,电话已经挂了。
本打算回拨,婉言拒绝,酒吧这种地方太闹,她一向不喜欢。
不过一想,感觉自己还真需要来点闹腾的,因为她的问题不是一下子理的清的。以前没有,现在没有,以后,就更不会有了。
酒吧座落在艺术街,装修很文艺,墙壁两边全是手绘,以古典风为主,中间兼有几张现代风格的画作穿插,让人有种空灵穿越,时空错乱的虚幻感。
两人去的时候,朋友和一大帮队伍已经到了一会儿,正有笑有说的喝着聊着。
朋友告诉她们,今天酒吧的老板过生日,刚才要不是他们来得早,占了位,现在肯定进不来。朋友还说,这大一个场子,全免,也算是豪气。
“有钱呗。”
张常梅脱了外套,随手往沙发边一丢,坐下,喝了口啤酒,扬嗓说,“姐姐我要是有这底气,还不是可以全免,管他妈的修不修路,只管开心就是了。”
“你呀,年轻时干嘛去了?现在讲这些话有个屁用!”
一个和张常梅年纪差不多的女人,吹了口烟说。
说话女人叫红,李甜以前认识,和张常梅一个班,读书的时候就想着嫁大款,后来听说还真如愿嫁了个暴发户,只是比她大二三十岁。
今天一见,李甜感觉红老了很多,和张常梅不同,她的老并非为事业操劳,反倒是种无所事事的苍凉。
在接触了一些案例后,李甜认为苍凉要比操劳更可怕。
忙碌让人没有时间去思考活着的意义,而苍凉则整天都要与为什么活着而斗争。
李甜正想着,那边张常梅一边喝酒,一边以嘲讽的口气回复红的数落。
“难道像你不成,如狼似虎的年纪硬嫁个肾虚的老头,我倒要看看,你什么时候红杏出墙。”
红听了这话,也不生气,呵呵一笑。
“红杏出墙?好啊,本宝宝倒要看看谁先红杏出墙?”
这话让李甜一惊。正打算从后面两人交谈中获取信息。结果,就见刚才做介绍的朋友手指一嘘。
“好了好了,停,老板上台答谢了,大家配合一下。”
舞台上陆陆续续上来几个人。
李甜正思考谁是主角,只听张常梅问道,“哪个是老板,是那个穿蓝色西装的吗?”
“不是,那哪是呀,他是经理,老板是那女的。看见没,正中间的,穿粉吊带裙的。看着不像吧,那是因为那女的很小,二十四五岁吧。”
女孩开口讲话时,李甜和张常梅一愣,竟然是上次商场里被偷手机的画画女生。
为了证实,李甜从包里翻出那天随手放进小口袋的名片,一看地址,还真是那姑娘。
要说,那天李甜对女生印象不错,只是对她的名片有点好奇,今天一见,发现还真是个小老板。
台上生日派对仪式还没结束,张常梅脸色已是由绿变青。
李甜知道肯定是她的“仇富”心理又在冒泡,有了上次的交流,她也不多劝,和张常梅对一下眼,便对朋友们找了个理由,闪退了。
“今天是什么鬼日子,心没散成反倒窝了一肚子火。你说说,今天这事巧不巧,那么多酒吧没去,偏偏就去了她这家。”
一出酒吧,张常梅就骂骂咧咧。
“是有些巧。”李甜随口应和。
一想,也不算巧,因为他们本来就是冲着免费而去的,而众多酒吧中只有何梦瑶这家是免费的,如此说来,只能说是冥冥之中有所安排。
联想到下午在福利院看到郭佳沫的相片,难道说也不是巧合,李甜不敢想,只觉浑身发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