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娇俏艳丽的面容带着独有的张扬与娇纵。夜微澜抬眸,脆生生的看着赤松。一双赤红剔透如血玉的眸子,波光潋滟,眼角流露出来的风情艳而不俗,媚而不妖,却蛊惑人心。
赤松收回目光,敛下眸子。
“赤松,我的及笄礼物呢?”夜微澜毫不客气的朝赤松伸出了手,问得直接,问得理所当然。
看着那只白皙纤细的手,赤松从怀里掏出了一把桃木梳子放在了她的手心里。夜微澜就着日光,细细的端详着那把桃木梳子。梳子上雕着几朵栩栩如生的桃花,虽然刀工稍有拙略,但仍能看出雕刻者的用心。梳齿打磨得光滑,没有一根木刺。夜微澜似乎看见了赤松拿着梳子打磨的那张认真的面容。
夜微澜突然想起了那句诗“人面桃花相映红。”她将桃木梳子握在手心里,梳子上的桃花硌得掌心微疼。
“谢谢赤松。这份礼物,我很喜欢。”夜微澜笑得眼睛眯了起来,微余那晶亮的赤红之光,映得那眼角的艳媚与娇俏更甚。
夜微澜靠近了赤松,那泛着少女独有清香的身子几乎贴在了赤松的胸膛,而赤松静静地站着,如松柏一样。
夜微澜抚上了赤松左耳耳垂的耳洞。她还记得,这个耳洞是她十二岁那年为赤松打上的。那时候她淘气,觉得女子打了耳洞戴耳环极是好看。她想赤松若是戴着如眸子一般颜色的赤玉耳钉也肯定好看。心动不如行动,当下夜微澜就寻来了一根铁针去了赤松房里,死活要给赤松打个耳洞。赤松拗不过她,只能让她为所欲为了。赤松坐在床前,夜微澜站在他身侧,微微弯腰,垂下的发丝拂过赤松的面容,却痒到了赤松的心里去。她就着床头的烛光,手下一狠就戳穿了赤松的耳垂,而赤松只是身体一抖,没吭一声。顿时那伤口血流如注,夜微澜方知自己闯了大祸。赤松却只是轻轻的抓住了夜微澜的手,一下一下的抚着似是安慰。
“我没事。”
夜微澜还记得那晚赤松淡然的笑容,还有那泛着笑意的赤色眸子里映着她仓皇失措的面容。那会儿的夜微澜看着那止不住的血哭得快要喘不过气来。她跑出了房间唤来了魔教的大夫帮忙着止血。这事儿闹到了教主夫妻那里,夜微澜还因此被打到了屁股开花,好些天下不来床。而赤松的这个耳洞,因为夜微澜当时的铁针没用火烧而反复发炎了好几回,幸好最终这耳洞还是养成了。夜微澜从那天起就一直在寻找着那颗能衬得上赤松那眸子的赤玉,却未果。
夜微澜在想,赤松用的是什么法子让那个耳洞一直不堵上,明明他就没有戴任何耳钉。
“赤松,我定要为你寻来足以衬得起你这双眸子的赤玉珠子,为你做成耳钉送你。”夜微澜的眸子里洋溢着与生俱来的自信与自负。
“好。”
入夜后,魔教总坛灯火通明,觥筹交错,丝竹之声不绝于耳,庆祝夜微澜及笄之宴席还在进行。作为主人翁的夜微澜却偷偷的溜了出来。她让赤松为她去房间里拿她最喜欢的梅锦斗篷然后去云无崖寻她,那是阿娘用金丝银线,还有浸泡过白梅雪水的锦帛一针一线缝纫出来。她放在柜子的最里头珍藏着,寻常日子都不舍得拿出来穿。赤松知道她放置的位置,便点了点头离开了宴席。
夜微澜知道这么短时间里,她定是无法从赤松眼皮子底下离开。所以她先到魔教总坛后山之巅云无崖。那里虽是悬崖绝壁,却能将山下美景一览无遗。平日里,她最爱跑到那个地方,一呆就是一整天。
夜微澜事先将赤松送给她的桃木梳子藏在了一处隐秘的草丛里,即便聪明如赤松,一时半会儿都难以寻得。
算上时辰,赤松也是快到了。夜微澜提起,跃上了云无崖最高的那棵松柏树梢上。她平稳的坐在树枝上,仰望那一弯明月,晃着脚丫子,夜色里脚踝上的铃铛声伴着徐徐晚风,清脆嘹亮。
身旁传来了熟悉的气息,那是属于少年独有的芝兰之气。梅锦斗篷轻轻的压在了夜微澜的肩上。
月色之下,赤松那素来肃穆的面容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温柔。
夜微澜将目光投注在赤松腰间那把赤血剑上。那把剑在江湖上大有名气,是百年以前,魔教密宗创始者也是魔教始祖用自己的精血铸造而成,世间鲜有兵器能与之匹敌。阿爹竟舍得把这把宝剑送给了赤松,看得出来阿爹已把赤松当成自己亲生儿。她忍不住伸手,摸了摸挂在剑柄上的红色剑穗。那是她在赤松行束发礼时送给他的成人礼物。不得不说,赤松把它保存得很好,色泽依旧艳丽还微微透着光泽,一如当年她送他时的那番模样。
“赤松一直在魔教,不想去江湖上见识吗?”
“不想。”
果断的回答,让夜微澜不由叹了口气,果然是个无趣的呆头鹅。
夜微澜伸手圈住了赤松的劲腰,把脸埋在了赤松的颈窝里,一如小时候。只是小时候她身子还小,头只能到赤松的胸口,而今长了身子越发高挑了。
赤松不由挺直了腰背,鼻息间尽是少女的幽香。
“从小到大,都是你陪伴在我身边,照顾我长大,比我亲哥更像我的亲哥。”夜微澜说着好话,怕是让她的亲哥们听见了倒要气得吐出好几盆心血。
赤松没有说话,但她知道他听进去了。
“往后的日子我定会待你极好,有什么都跟你分享,也要永远跟你在一起……”但至少现在不是,夜微澜在心里默默补充。
月挂中天,看来天色已晚。夜微澜纵身一跳,眨眼间便站在那云无崖下山的石阶上。她迎着素白的月色,转身。一身白色的梅锦斗篷在月色笼罩下显得愈发朦胧不清,渺远而孤清。眉眼间的妩媚在月色下却显得脱俗清丽,娇艳无双。
“咱们回家吧。”
直至很久以后,赤松依旧清晰的记得当日那个场景,还有那一句给他带来温暖的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