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顶帐篷,五堆篝火。
尽管谢菲斯说,集会很快就会正式开始,但有时,人的话是不能全然信的。
人们总说很快很快,但其实只是将一段漫长的时光,分割成数段。
在每一段的开始和结尾,人们用很快很快安慰着自己,安慰着别人,然后时间就好度过了。
依此类推,即便是有一项巨大的痛苦,只要将其分割成一个个小块,也就变得能忍受。
这里的人显然是彼此熟识的,往往是两三个人聊在一起,窃窃的私语,同火焰一起微微地晃动。
陈墨闲来无事,便开始观察起这些人,之前匆匆一瞥,只是大略的印象,现在则是要做一些精加工。
他首先注意起那些女性。
过去的几年,由于一战募集了英国大多数的男性,在缺乏劳动力的情况下,原本全职家务的女性,也开始走出家门,撸起袖子,参与工作,男女平等的思想逐渐萌芽。
但即便如此,女性也比男性更受限制,她们更受名誉的影响。
对于一位绅士而言,绯闻只是小小的污点,路上的石砾,有时甚至变成一件饰品,增添他的光彩。
但对女性来说,却是河豚的毒液,致命的蜂针,人言可畏如切身的刀剑。
因此,这样的雾夜,来参加这样的集会,女性比男性更需要勇气,也更需要理由。
陈墨观察着这些女性,若有人看过来,他也不躲闪目光,只是回以微笑。
她们穿戴精致,却不是来参加约会的,因为那样她们更应该去歌舞厅与歌剧院。
她们巧笑妍妍,却不是来谈天说地的,因为那样她们更应该在贵族举办的高宴。
左手边前方的篝火,有一位少女,活泼靓丽,亲切可爱,说的趣事,总能引起一些笑容。
在她旁边的女子,面容素净,举止优雅,一颦一笑恰到好处,一举一动落落大方。
她们为何来这里呢?
疑惑之中,时间在泰晤士河中流淌。
随着奥克莱厄再次出场,集会正式开始了。
此时,他已披上一件黑色的长袍,长袍上绣着金色的丝线,这些丝线组合在一起,如教堂的布置,正中间是一个讲台,两边上方是高高的墙,下方是一排排的座次。
他手持一金色的圣杯,小心翼翼地捧于胸前。
他跨过篝火,来到中间,橙色的火焰,蓝色的瞳孔。
他很年轻,他很平和,他很威严。
与之前截然不同。
他说道:“诸位年轻的先生,诸位年轻的女士,我是奥克莱厄。”
“想必诸位已经久等,我们这就正式开始这次的集会。”
“相信在座都已熟知我们的章程,但这次有新的朋友,因此请容许我重复一下规矩之事。”他略微欠了欠身,以示歉意。
众人点了点头。
他莞尔一笑,道:“那我便开始了,幸运的是,我们的规矩都很简单,因此费不了太长时间。”
他说道:“第一,安静。”
“此处既非课堂,此处亦非市井,此处需要安静。我只是讲述我知道的一些事情,听或不听,信或不信,用你的耳朵,用你的眼睛,用你的身体,亦或结束之后再行交流,但集会之中,切莫问询。”
他看向陈墨。
陈墨知道是对他说的,点头致意,表示同意。
奥克莱厄继续说道:“第二,守密。”
“我们并非正义,我们并非邪恶,我们并非正中,我们维持自身的生命,保持自身的健康,护卫自身的安全,但我们并不为人理解。为了避免麻烦,我们不透露彼此的存在。”
他顿了一下,看向陈墨。
陈墨同意。
“这就可以了。”奥克莱厄露出笑容。“目前为止,我们仅有这两条规矩。”
他开了个玩笑,说道:“连第三条都没有。”
众人皆露出微笑,但安静如常。
“正如所见,我们是一个自由散漫的组织,我们不对任何人造成威胁,我们集会于茫茫的雾夜,我们因健康而相聚,若有一日觅得了永久的健康,也可分离。”
这里,便有一些不太明白的地方,但由于之前所提到的安静的规矩,却也无法询问。
陈墨考虑到奥克莱厄所言,也并无出格之处,于是再一次点头。
奥克莱厄也颔首致意,转而面向众人,说道:“话不多说,接下来,我们便要开始血润仪式了,大家都退后一些。”
于是众人都往后坐了一些,谢菲斯也拉着陈墨坐到一个合适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