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
转眼十载岁月已过,而荀厚也从鬓角微白变为头银丝,脸上也增添了岁月的皱纹,这十年南梁朝堂虽偶有异动,但并无任何衰败之相,反而经过萧世聪的治理,更是国泰民康,江南之地路不拾遗,夜不闭户之景更是时时有之。但越是太平,荀厚越是担心。
而当初那个羸弱不堪的八岁孩童如今摇身一变成了这集贤书院玉树临风的“无衣公子”。但三阴绝脉仍然是林无衣心中最大的痛楚,所以荀厚这些年来把毕生所学以及这集贤书院的琴棋书画、星象占卜、诸子百家、天文地理、三教九流都全部传授给了林无衣,而林无衣也展现出非凡的学习能力,丝毫没有辜负荀厚的栽培。对于所学之术自然是样样精通。
这一日,荀厚很早便在天机阁等待着林无衣,无衣和往常一样早早的来拜见师父。荀厚今日的表情和往常不同,欣慰中多了些许惆怅“无衣,你已在集贤书院度过了整整十年时间,除却这武学我无法教授,其他该学的该教的我都已经传授于你,也该到了你离开的时候了。”
林无衣不解的问道:“师父,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十年前我父亲将我几乎半死之身交给师父,师父呕心沥血把我从鬼门关中拉过来,还传授我一身技艺,羊有跪乳之恩,鸦有反哺之义,我还没能报答师父的救命之恩和养育之恩,怎么能就这么离开?”
“无衣,我生平就只有你和陛下两位学生,你的资质也高于皇帝陛下很多,比起陛下我实则更偏爱你,但你陪着我这个老头子已经十年了,你有你的人生,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你有你的路要走。不过我知道你有一点疑惑始终萦绕于心,你一直都想知道为何当初我要收你为徒进入这天机阁,是也不是?”
“师父说的是,我确实时常疑惑,自己从小患有三阴绝脉,无法习武,除了这些琴棋书画、天文地理,并不能传承师父的的一身绝学,但是师父既然如此做,肯定有您的道理。”
荀厚倍感欣慰,他也知道自己这位徒弟不仅自小聪明伶俐且知书达理,最是在乎他人感受,而在集贤书院的这几年,更是习尽古今先贤的哲理信条,俨然成长为一个陌上如玉的翩翩佳公子。无论如何都不像是奸诈诡谲、偏激贪婪、喜怒无常的贪狼星。但是他也知道,这确实是不争的事实。
“无衣,我晚年能得你这样的关门弟子,也算是我最大的幸事了,此生足矣,但是我这一生为了梁国也算得上是鞠躬尽瘁,可是在十年前,偶然窥得天机,梁国紫薇星宫出现了百年难见的杀破狼星象,你在跟着我在这天机阁十年时间,占卜星象,无所不通,肯定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林无衣脸色一变,震惊的回答道:“杀、破、狼,指七杀、破军、贪狼三星,出自紫微斗数,最早见于易经。杀破狼格局喜动不喜静,一旦现世则必出乱世,若为正宫则天下大乱、尸野千里、血流成河,而若为逆宫则可在乱世之中纵横捭阖、济世救民、定国安邦;正所谓‘怒而诸侯惧,安则天下息’,我梁国正值春秋鼎盛、国泰民康之际,怎么会出现如此格局?”
“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我已经到了垂暮之年,我知你姑苏林氏祖训终生不可进入庙堂,我也答应你的父亲不让你卷入国事纷争,但是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身为大梁子民,如若国有危难,我希望你能看在我的份上,能够挺身而出。你今后会面临很多选择,但我只需要你记住一句话,无论何时何地,面临何种境遇,你都要记住你是梁国人。”
林无衣迟疑一阵,无需师父言明,心中便明白了师父的意思,双手抱拳跪拜师父回答道:“师父放心,无衣时刻明白先国而后家的道理,如果真的有这一天,我定不辜负师父所托。”
荀厚点了点头,欣慰的扶起林无衣:“无衣,这便是你的拜别礼了,你走吧,这个江湖还等着你。”
林无衣虽然不舍,但是也不得不离开。临走之前回头看了一眼集贤书院正门自己再熟悉不过的那幅对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