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文未及相迎,张飞马槊已经贯穿了他的胸膛,挑到半空中,等落在地上,气息已无。徐和见黄文被杀,大惊失色,立刻引本部人马,向北逃窜。
黄文麾下士卒早已疲惫不堪,又见渠帅已死,更无心恋战,于是纷纷放下武器,跪在地上,脱下甲胄,双手捧着献出。
刘备令张飞接管所有降卒,接着兵不血刃拿下庄园,持军整纪,秋毫无犯,百姓无不归心。所获粮草辎重,足以支撑全军半年所需。
是夜,崔琰找到刘备,问道:“府君所获甚多,不知有何打算?”
刘备理所当然地回答道:“我军客居此地,粮草辎重,皆需他人提供,仰人鼻息,难成大业。如今所获,都是我兄弟舍命换来的,不自己用难不成送给别人吗?”
“我就是这个意思。”
“什么?”刘备眉头一皱,放下手中的毛笔,问道:“季珪此话怎讲?”
崔琰解释道:“府君乃客军,居平原受田使君节制。北有袁绍、西有曹操,地域狭长,既无高山险阻,又无纵深腹地,黄河横贯其中。一旦战事兴起,可周旋之地甚少;若再遇天灾,黄河泛滥,更无立足之地。”
“田使君不仅是公孙瓒心腹大将,还是青州刺史,深居齐地,兵强马壮。如今府君未曾上报,私自越界,讨伐黄巾,所获甚多而据为己有,必然会惹怒田使君,造成严重的误会。”
“在下建议府君拿出一半粮草辎重送给田使君。一来可以缓和矛盾,二来可以彰显对公孙将军的忠义。他日敌人犯我,田使君感辅车相依,唇亡齿寒,定会倾力相助。”
刘备闻言,眉头缓缓疏解。崔琰的话不无道理,但是要他一下子拿出一半的粮草辎重,实在是太难了。
他试图辩解道:“备无文德,以征伐为功,亦无虚言。今越界征讨,一为私仇,二为保全济南。若以此获罪,何愧于天下!”
崔琰当即反驳道:“子曰: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曾子曰:君子思不出其位。《中庸》有言:君子素其位而行,不愿乎其外。”
“府君只是平原相,越界行事终有僭越之嫌,有违礼数。况且府君纵横济南,连战连捷,岂不是更加显得田使君无能。”
“虚名相高,精白为黑。府君当前大敌乃河北袁绍,并非齐地田楷,绝不可因小失大。伏望府君明察。”
刘备大怒,叱咤崔琰,令其退出。然而片刻之后,他就后悔了。
目前来看,自己连战连捷,横扫济南黄巾,确实威风八面。但是展开青州地图再看,自己所占据的只有平原一国,将士七千余人,粮草辎重,严重不足。
而在东边的田楷,是名义上的青州刺史,手下有东光南之战后的黄巾俘虏七万男女,再加上他自己的士卒,麾下足有两万余名可战士卒,粮草辎重,数倍于己。
北海孔融,虽然勇武不足,但是他聚集散民,重置城邑,设立学校,表显儒术,荐举贤良。
国人虽一介之善,莫不加礼;郡人无后及四方游士有死者,皆为棺具而敛葬之。在任颇有政声,被时人称为“孔北海”。
此二者各有长短,然而无论是实力还是名望,都不是刘备可以比拟的。现在的他,依然是那个被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婴儿。
更何况,他目前的这点成就,是建立在田楷所创造出来的平台上的成就。如果因为这一点点成就,就变得目空一切,妄尊自大,实在是太愚蠢了。这与狼子野心有何差别!
再者,雄心壮志与野心勃勃,在本质上也是有区别的。
每个人都应该拥有,也必须拥有雄心壮志。不能因出身的高低而妄自菲薄、目空一切,也不能因命运的顺舛而怨天尤人、乐天安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