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轮换下来的靖北军就在这棚屋中休息,屋中没有床,而是大通铺。地上铺满厚厚的干草和树叶,上面再铺厚厚的被褥,这是原山东布政使孙可望在进京任职前特意从兖州和青州调拨的,当时他就考虑到了山海关的重要性,心知李兴之必然会在攻取京师后,出兵山海关。
棚屋内几十个疲倦至极的靖北军士兵就那么挤在上面呼呼大睡,他们实在是太累,这会就是天塌下来恐怕都没有人愿意睁一睁眼。
空气中弥漫着食物的香味,连轴转的伙夫们正强打着精神熬制一锅锅米面肉汤,只为同袍们醒来后能有一口热食吃。
山下正往山上面运送物资,上百抬着伤兵的民夫只能在路边上等待,只有粮草辎重上来后,他们才会被抬下山转运到山海关前的官军大营,山路崎岖湿滑,尤其是下山的时候要特别小心,仅仅这七天内,就有近百名伤兵下山时由于抬担架的民夫滑倒而牺牲。
这个时代讲究的入土为安,落叶归根但是这狗日的天气,但是紧张的战事令李兴之根本抽不出民夫来转运这些战殁的士卒,只能下令就地掩埋,所以整个角山南面山麓这会堆满了新坟。
和南麓凄凉景象不一样的是角山山北的靖北军阵地,一门门铜铁铁炮依山而列,一颗颗实心铁球用竹筐垒着摆在大炮两侧。
草草修建的工事内,到处多是斜靠着或手持火铳、或手持长矛和狼筅的太靖北军将士,天气实在是冷的厉害,尤其是在这被炮火犁平的山上,刺骨的西北风一刮,守山的靖北军就只觉得脸上和手上如同被刀子割过一般,为了抵御这狗日的天气,将士们不得不点起了一堆堆篝火,在关宁军退下去后躲到火堆前烤火取暖。
“金将军,吴三桂莫不是疯了,这么冷的天,还能发动如此规模的攻势,他不怕将士们造反吗?”
新一镇白杆兵乙队队正王三看着北翼城飘扬的吴军军旗就是有些不解,七日苦战下来,原先的白杆兵甲队已经损失过半,他是今天才上山换防的,上了山后,王三就觉得浑身就像落进了冰窟窿中,冷的几乎走不动道了,连忙凑到了金声恒身边的火堆捂起手来。
“谁知道吴三桂这狗日的怎么想的?好好的平南侯不做,非要和鞑子连兵反对咱们大帅,要知道这侯爵,咱们军中不过就六人有,平南侯之封,这价码绝对不低了。”
金声恒舔了舔干瘪的嘴唇,脸上露出羡慕的神色,这些手握兵权的明军地方总兵,寸功未立,却能一个个封伯封侯,虽然他知道这是李兴之的分化拉拢之计,但心中仍有几分不平。
“放心吧,大帅说了,再坚持个七八日,咱们就能拿下山海关,届时就能班师回朝了。”
看着脸色稍微缓和的王三,金声恒不由地想起了昨日大帅上山时让自己再坚持五六日的要求。
由于天气实在寒冷,尤其是这一轮大雪之后,土地冻的厉害,原先制定的爆破攻城之法,挖掘装填火药的地道的进度很慢,从开战至今,只不过挖了一大半的路程,目前距离山海关尚有里许左右,根据负责此事的亲兵统领铁战所说,欲挖掘到关城之下,恐怕还要个五六天,所以必须死守角山,以吸引山海关守军的注意力。
铁战本是登州招远的矿工头目,靖北军袭破曲阜后,整顿招远铜矿,后来又大肆扩军,铁战就是那个时候报名参军的,李邦杰这夯货看他甚有气力,便抢在鲁良直之前招进了亲兵队,因为铁战对地道作业甚是在行,所以这次爆破攻城的任务,李兴之便交给了铁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