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巷战,集近战、遭遇战特征于一体,是最凶险的战斗。
而夜间的城市巷战,因为视界受限和视线受阻,让原本凶险的战斗具有了更多的变数,这种因为天黑夜暗带来的变数,让夜间的城市作战变得更加诡异和凶险。
正是因为这种变数,夜战便成了作战双方决定突破敌手时常常选择的一种作战方式。
尽管,林振堂二营作为全团的尖刀营,打过一次又一次夜战,取得了一次又一次的胜利。但是,全营从来没有一个军官没有一个士兵会感觉到夜战的轻松。因为,夜战的凶险变幻莫测,生与死、胜与负的指向随时可能因为夜暗的因素在敌我双方发生转换。
李小栓喘着粗气,感觉到脸上犹如一条蚯蚓向下蠕动。他知道,刚才的遭遇战,自己已经非常幸运,自己仓促之间打出的子弹并没有击中敌人,即使只有这数步距离。而小鬼子的运气和技术似乎并不比自己强多少,看到对手的枪焰,闪念之间他以为自己已经没有了小命,而颧骨处却是传来一阵钻心的灼痛。也正是因为这灼痛,告诉他自己的小命还在,让他保持了清醒,他没有指望身后的一个刚刚补充的新兵付国忠,果断地选择抢步上前,急切之中挺枪突刺。
小鬼子面对李小栓的突刺,并没有惊慌,而是退壳上膛。如果枪内有弹,那么将不会再有站着的李小栓。而小鬼子枪内偏偏无弹,这是李小栓接连的第二次幸运。
就在枪小栓全心戒备之时,左望秋已经爬了起来,拉了一把李小栓,二话没说便把一枚手榴弹扔了过去。接着往一边靠了靠。
“轰”,一声巨响传来,腾起了团火光,又传来小鬼子惨叫的声音。
爆闪的火光,让左望秋透过那豁口依稀看到这栋房子门外有数个小鬼子仓促卧倒,而其中一个似乎挥手扔出了什么。
看到这一幕,左望秋暗感不妙,惊声大喊:“卧倒!”
接着,转身便把李小栓扑倒在地,那新兵付国忠惊慌之中,动作倒是麻溜得紧,也不管地上是什么,就扑倒在碎砖烂瓦之中。
巷战,夜战,近战,遭遇战,就是这么残酷,不是杀敌就是被敌人反杀。
活着与死亡,在这种诡异的战斗环境里,从来都没有明显的界限,除非远离这场战争。只要在这个战场,就没有安全的地方。
这是你死我活战斗,只要身在其中,死亡就是最简单的选择。
“轰”,手雷在豁口那边爆炸。也许是仓促出手,也许是因为先前手榴弹爆炸的影响,街区里的小鬼子也没有能够让手雷一连穿过两道墙。
左望秋不愧是一个有经验的老兵,在他听到爆炸声音的那一刻,便迅速起身转体,同时取出了最后一枚手榴弹,从蜡纸里掏出了拉火环,随后迎着豁口迸射而来的硝烟,朝着记忆之中的方向扔了出去。
“小栓,手榴弹!”
左望秋话音刚落,便听到街面上传来小鬼子惊慌的叫喊。
左望秋从李小栓身上取出一枚手榴弹,捅破蜡纸便拉火,微微停顿便用力向临街那面残墙之上投了出去。
“轰”,那道门外传来一声巨响。
“轰”,墙外凌空传来一声音爆炸,声音异常响亮,这是左望秋期待的空炸。
随着空炸,街面上传来日军鬼哭狼嚎的惨叫。
手榴弹是夜战、巷战最大利器,这是五连的老兵们夜战的经验和共识。同样,这一利器早已被老兵们得心应手地招呼在小鬼子身上。
“该俺上场啦!”听到空炸的声音,听到小鬼子的惨叫,左望秋知道已经得手,兴奋地大喊。
就在杨安下达一排二排冲锋的命令后,倪国鼎中校什么也没有说,便下达了全面进攻的命令,带着队伍便压了上去。
尽管这里是一小片开阔地,尽管倪国鼎先前已经对进攻的区域进行了简单的区分,但是如此密集的进攻阵形,多少还是看到了陈颐鼎和他内心所面临的巨大压力。
一道道暗红色的弹道在人影中穿过,一个个身影随之栽倒。前面的人倒下,后面的人没有丝毫畏惧,踏着战友的身体和鲜血,前仆后继地跟着冲了上去。
看到倪国鼎和士兵们冲锋的身影,杨安的眼光里充满了敬意。
冲锋的方式,别无选择。在这一刻,时间就是生命,时间就是胜利,只有快速穿过这一段死亡地带,才能够近身接敌一决生死。
军情紧急,杨安连忙收拢机枪阵地,带领营部一班奔着五连突破的方向冲了上去。
左望秋站稳脚跟,便开始向前突击进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