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大哥,我们三个人一起去。你还没有去过外滩吧?”
“我这是第一次来上海,还没有去过大上海的外滩。”周树声答道。
“那不行,你一定要去看一看,那里的建筑可真是壮观,也是整个上海滩最繁华的地方,据说还是整个东亚最繁华的地方。”
周树声早就听伤兵们讲过上海外滩的繁华,一直因为牵挂着杨安,便没有请假外出。现在,腿上的伤势已经愈合,听到要去外滩,眼光里充满了期待。
按照杜医生的医嘱,午饭过后,杨安必须卧床午休。这段时间,为了更好地养伤,杨安已经养成了午休的习惯。午休过后,杨安下楼,便看到周树声一身披挂整齐地站在一楼楼梯口,正和紫苏说着话。
“周大哥,到外滩去也不至于穿成这副模样吧?”
听到杨安惊讶的问话,周树声脸上露出了僵硬的笑容,一笑过后便答道:“杨安兄弟,我马上就要返回第14师79团。”
“回79团?”听到回答,杨安脸上的惊讶旋即变成了失落,仍然不愿接受这个突然而至的现实,便狐疑地问道。
“对,马上就回79团。团里后送伤兵的卡车早上到达上海,上午采购了部分生活物资、急救包和药品。之后,便是到红十字会各个医院收拢伤好的轻伤员,准备今晚重返战场。卡车在十几分钟前刚到了这里,我刚刚准备好,正在上楼和你辞行。你下来正好,那我就准备跟车出发了。”
“周大哥,你的伤?”
“杨安,已经都好啦。腿上的贯穿伤血痂已经脱落几天了,肩膀这里的也好了个七七八八,重新战斗应该没有什么问题。这段时间,沾你的光,喝了不少紫苏小姐做的鸡汤,人都胖了,也该我上战场了!也该我去揍小鬼子了!”
周树声说着说着,声音里充满了豪气。看到他的豪情,杨安说道:“周大哥,那你和阙团长……?”
周树声意识到杨安说的是阙汉骞挨自己揍的事情,便“哈哈”地爽朗一笑,抢着答道:“杨安,放心好了,这点事情我怎么会放在心上?那次战斗,是他的迟疑贻误了战机,造成了我们三营大部伤亡,我相信他会意识到自己的问题。再说,现在国难当头,阙团长也是一员儒将,我一样相信他不会对此介意的。兄弟,放心好了!”
“周大哥,没有想到这么快就要分别了……。”杨安说着,别绪顿时翻涌上来。
“杨安,我的好兄弟,大哥也不想离开你,也舍不得分别。但是,大哥是一个职业军人,保家卫国就是军人的使命,我的使命就在战场!兄弟,也不知道什么时间才能见面,这块‘五蝠(福)捧寿’的玉佩,是我出生时爷爷挂在我脖子上的,一直跟我到现在,现在送给兄弟,让它保佑你平平安安。”
也许是因为看到杨安脸上的别绪,也许是因为赶时间,周树声再次抢着说话。他一边说话,一边快速从衣袋里取出一个象征着“五福捧寿”的玉佩,准备挂在杨安的脖子上。
这块玉佩一看便知是那种做工精巧、玉质润泽的上好玉佩,甚至是家传的宝物。
“君子无故,玉不去身”,杨安当然明白这个。自从到了扬州,杨安也曾听说“人养玉三年、玉养人一生”,也猜到这可能是他们周家的家传之宝,便伸手挡住了周树声伸来的双手说道:“周大哥,这么珍贵的家传之宝,兄弟真的受之不起。再说‘君子无故,玉不去身’,这块玉你养了二十多年,已经有了灵性,离开你真是不好!”
听到杨安的告诫,周树声当然知道宝玉离身便意味着不祥。但是,他淡淡一笑:“好兄弟,哥哥一个堂堂革命军人,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何惧这种说辞。这块玉跟了我这么多年,今天一别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相见,把玉佩送给你,以后兄弟你见玉如见人,如果我倒在上海……。”
听到这里,杨安、紫苏两人眼睛里不由地闪动着晶莹。杨安赶忙打断他的话语说道:“周大哥,不要说了,我们一定要活着见面,一定要好胳膊好腿地见面!”
“好了,大哥不说这个,我们一定要好胳膊好腿地见面!但是,兄弟你也不要推辞,这个大哥送给你做个念想!”
周树声强行拨开杨安的双手,把玉佩戴在他的项上。杨安见推辞不过,索性任由周树声把玉佩戴好。
周树声给他戴好玉佩,用力拍了拍杨安的肩膀,咬着牙强掩别绪,说道:“好兄弟,后会有期!”
说罢,二人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几个呼吸之后,周树声蓦然一把推开杨安,转身跑向卡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