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车车厢后已经跳下了几个伤兵,一个伤兵一瘸一拐地走向了车头,又惊又疑地大声喊道:“刘班长,发生了什么事情,兄弟们担心得够呛,要不要帮忙?”
刘大柱转身大喊:“没事了,都上车!噢,他奶奶的。”
他本能地想挥手,刚一抬手又牵动了创口,痛得他直骂人。
现在的战争局势总体上是国军围攻日军,战斗态势还处于优势地位,伤兵们要进入苏州河南边的租界治疗,是不允许伤兵携带武器进入租界的。因此,他们的枪支早在撤离时就交给了部队。
想到今晚的惊险,刘大柱背后冒出了一阵冷汗,竟然让他暂时忘记了肩头的巨痛。如果当时杨安也将手中的花机关一并留下,那么今天晚上自己和这一车伤兵,都将看不到明天的太阳,成为一个个冤死鬼。
这时,刘大柱感激地看着杨安,只见他动作利落地换下枪上的空弹匣,接着把枪背挎在了肩上。看着杨安的警惕,刘大柱眼光里充满了赞赏。
杨安从挎包里取出一卷纱布,简单地查看了刘大柱伤势,说道:“刘班长,后背上还有血,应该是贯穿伤。”
说罢,杨安帮助刘大柱艰难地脱下军装。杨安扯下了截纱布,借着月色小心地擦拭刘大柱左肩前面的血迹,看到了一个圆圆的黑黑的弹孔,鲜血如一条小虫般,纱布一擦过便接着从弹孔向下蠕动。
刘大柱痛得“嘶--嘶--”直吸冷气。杨安又扯下一截纱布,折叠成一个小方块,轻轻地压在了弹孔上,轻声说道:“刘班长,你压着一下,一会儿就好啦。”
刘大柱低头看着创口,用手轻轻地压住了纱布。
杨安用纱布轻轻擦拭着刘大柱背后的弹孔,轻轻地吐了一口气,说道:“刘班长,子弹的弹头没有变形,前后的弹孔一样大,确实是贯穿伤。”
刘大柱听着后背的声音,内心满是惊奇,便问道:“咦,真是奇怪,你个臭小子懂得还真是多,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以前听别人说的。子弹如果变形了,那么子弹射进人体内受到的阻力就会发生明显改变,飞行的方向也会发生明显改变,子弹飞行的巨大力量就会在人的体内形成一个类似于锥形的孔洞,从弹着点往后,造成的创口就会越来越大。按照医生们的说法,那叫做空腔。空腔越大,伤害也越大,就会造成大量失血,即使不是致使伤,也容易造成伤者失血过多而死亡。”
“唉,幸亏今天天气热,这才向前推开了挡风玻璃。不然,子弹击中了玻璃,一定会变形,那现在怕是要伤得还要重。”
“嗯,是这样的。俺们今天应该说运气还不错,三十六师的一个班长就说过,打一场仗能够活下来,有很多原因,一个士兵的运气确实很重要,他们还说什么,运气就是最好的实力。”
“这些,俺在当新兵的时候,也听老兵们讲过。”
说到这里,刘大柱完全忘记了疼痛,暗暗庆幸今天推开了车窗,庆幸杨安坚持带了一支花机关。突然,他想到了这条路线是战线后方,本应该就是安全的,怎么会突然冒出几个敌人,他既是纳闷又是恼火,便骂道:“他奶奶的,小鬼子打的什么主意,怎么这个时候出现了?”
“最后被打死的是一个日本特务,其他的都是汉奸。他说,他们这两天的任务就是破坏国军的有线电话。”
“不行,这得抓紧报告。”
……。
二人一边说着话,不知不觉中,杨安便囫囵地把他的伤口包好,还帮助他穿好了军装。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音传来,二人脸色一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