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一小半,冯泙忽然一下就哭了出来。
他看见车外的水渠边上,此时已经有人零星的开始修建。自从他被控制起来,这工程就断了好几天。今天本应该没人继续工作。
但是现在,这水渠边上,却开始不断的有人出来工作,这一刻,这些百姓不是为了一个工程工作,而是为了他们的未来工作。
这是冯泙梦寐以求的事情,终于在他下马的时候,做到了!
身边的老妻叹了口气,轻轻的拍了拍他,给他抹了抹眼泪。
知夫莫若妻,她又如何不明白自己丈夫的心。
马车继续前行,终于到了一个路口的时候。有一队人将他们给拦住了。
这一群人穿着黑色的玄甲,胸口印着一只黄色的小狗。他们包围着一辆又巨狐拉着的车辆。
京城来的兵士一下就紧张起来,纷纷抽出武器。而这个时候,那些黑衣玄甲人喊道:“我们是天门县知县张巍张大人麾下,特来此处等候冯泙冯大人,还请各位行个方便!”
坐在车内的张巍听见这话,知道自己要等的人已经到了。
他缓步走下狐车。
而冯泙也走下了马车。
两人遥遥对视一眼,虽然都互相听闻过对方,但是这却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京城来的士兵也是听过张巍大名的,他们商量了几句,将冯泙放了过去。
……………………
一老一青两个人缓步走在大路上,张巍说道:“想不到第一次见到冯大人,居然是在这种情况下。”
老冯微微一笑,说:“倒是让张大人见笑了。”
张巍却是摇摇头说:“不,我很敬佩冯大人。”
冯泙也叹口气说:“我也同样很敬佩张大人。张大人是真的能臣干吏,短短俩年时间,这天门县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我冯泙自认为勤勉,也只是一个缝补匠而已,肃州没有在我手中败坏,我就很满足了!”
听见这话,张巍停了下来,指着前方的荒原说:“你看看这里的土地,满眼望过去,宽阔无垠,充满希望。如果这里变成麦田,变成棉田,那将是多壮观的一幅景色。”
冯泙听着他的话,仔细的想了想这副美景,一下也痴痴笑了起来。
“是啊,这是多么壮观,多么美丽的景色啊。”
张巍忽然说:“肃州府的水利工程,我们天门县会支持的。”
冯泙一愣,随即皱着眉头说:“你为何要这样做?你这样做,会恶了以后的知府。”
张巍淡淡的说:“天门县正在急速的发展,棉布的需求是无穷无尽的,纺织机器的进一步革新,也很快就能消化天门县看似庞大的棉花产量。”
他指了指这里的荒野,说道:“而这里,将成为新的棉花产地。”
冯泙听了他的话,暂时忘记自己的阶下囚身份,而是仔细的想了一阵,说道:“这天下没有白送的饭食,你能从这里得到什么?如果只是将这里打造成棉花产地,你不需要这样做。”
“将来,我还会派出我们的种植好手来这里,我出钱修水利,我出技术教他们种棉花。最终这里的产出,我要拿走一半。”
张巍淡淡的说。
“不行!一半太多了!最多三成!”冯泙下意识的说道。
然后他就看见了张巍笑眯眯的脸。这一刻,他也反应过来,自己已经不是肃州知府了!
他尴尬的一笑,而张巍则是说:“你看看,你还是放心不下这里的。”
冯泙也无奈的说道:“我在这里呆了十年,从满头青丝到一头白发。我当然不舍得这里,但是我有什么办法。”
张巍温和的看着他,说道:“有办法的,去了京城,去找曹彬曹阁老吧。”
冯泙一愣,随即他就想到一个传闻。这张巍,当年是恶了曹彬,才会以状元之躯,来到这穷困苦寒的天门县当知县的!
当年的他对这个传闻不做评价,因为他是一个不结党不营私的人。实际上,他也没有这个资格。但凡朝廷上有靠山,他也不会眼睁睁的看着肃州府穷成这样!
张巍看着冯泙说:“肃州府是你的孩子,你一手将他养大,想要不被别人养歪了,就要自己夺回来!去找曹彬曹大人,他会帮你的。”
冯泙听着张巍的话,心中难免有些起伏。
以前的他,是壁立千仞,无欲则刚!但是现在,他有欲望了!他要将肃州府建设好。既然心中有了牵挂,那他必然就要做出改变。
以前不结党不营私,所以他失败了,朝堂上的斗争他根本无可奈何,但是如果他加入其中之一,他就有了靠山,有了后盾!
面临枪林弹雨,他冲锋在前,但是总是需要一些同志,在他身后防着后面来的冷枪暗箭!
想通了这一点,冯泙一扫阴霾,心情都快活了许多。他笑着说:“到了京城,我会去拜访曹大人的。”
张巍笑着点点头,说:“工部狄大人,也是一大助力。”
听见这话,冯泙更是佩服张巍。这样的人,才是真正的会做官。
在下,他能团结百姓,建设家园,富裕人民。在上,他能结交大佬,寻求庇佑,团结同志。
上下都能行,才是一个真正做大事的官!
冯泙对张巍深深鞠了个躬,说:“多谢张大人,冯泙受教了!”
张巍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有再说什么。
冯泙登上了马车,这一刻,他不再唉声叹气,而是充满了斗志。就连他的老妻都感到不可置信,这张巍是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这一时半刻的功夫,他整个人的精气神就变了!
张巍回到狐车上,对车上的陈枝蕊说:“他是一个很不错的人,可以让曹大人多关注一下。”
陈枝蕊点点头,然后递上来一张纸说:“这是新任知府郭淳的资料,目前看起来并没有什么问题。”
张巍接过这张纸看了起来。
当看到‘曾任泰州府同知’这一行履历的时候,他忽然笑了笑,说:“因为没有什么问题,这就是最大的问题。”
虽然心中有些不肯定,但是来自泰州的同知,这不能不让他想到泰山府君。
一个泰州府的同知,跨越数万里,从大乾最东边来到大乾最西边任职,很难不联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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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十八。新任知府终于上任了。张巍作为名义上的肃州府管辖地(天门县是受到朝廷管理的,类似于计划单列市)天门县的知县,还是要去拜见一番的。
郭淳是一个典型的读书人,温文儒雅,孔武有力!头方脸圆,虎背熊腰。这种读书人,马下能治民,马上能治军。是所有读书人的楷模。
在欢迎宴会上,郭淳端起一杯酒对着大家说道:“这是我老郭第一次到大西北,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一切都在酒里面了!我先干为敬!”
说完,他一口将杯中酒喝完。这里的杯可不是那种小杯子,而是铜爵大杯。这郭淳的豪迈,一下就让这里的官员喜欢上了。
大西北的男人,多侠勇豪迈之士!
酒过三巡之后,气氛慢慢热烈起来。
这个时候,郭淳忽然对张巍说:“张大人,我听闻你的天门县,棉花生意做得极好,甚至有西北小江南之称!这棉花棉布,都比得上江南的蚕丝丝绸了!”
张巍听了,也只是笑了笑,说:“现在也比不上,规模还是太小了。据我所知,别的地方不谈,光是金华府,这一年的丝绸贸易就达到万万两白银,而上一年我们天门县棉花棉布总贸易量才不过五百万两白银。”
其他的喝酒县令听见这话,都‘嘶’的一声倒吸一口凉气,手中的酒洒出来都没有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