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能够获得一个良好的修行环境,白渊是一路过关斩将,如今...终于和友军汇合了。
桃花别院中。
白渊看着坐在古琴边的红衣少女,只觉看着一团炽热的能够融化人心的火。
不是媚,不是艳,不是清纯,不是冰冷,而是轻松愉悦,而是治愈系气场。
她似乎长了一张会一直笑的脸,眼角、嘴角、小酒窝似乎都在笑,不是笑里藏刀的笑,不是虚伪客套的笑,也不是真诚灿烂的笑,而是自然的如同春风解冻了冰天雪地、好似暖风吹绿了万千柳绦。
她便是什么都不做,只是坐在那儿,都让人感到很舒服。
白渊的第一眼印象很好,觉得不愧是小郡主的闺蜜,这性格一点儿都不像
十有八九,是属于互补类的闺蜜。
小郡主很少笑,即便笑也是冷笑或是茶艺表演时候的笑。
可这名为息红影的花魁,却似是无时无刻不在笑,那明媚的双瞳闪烁着一种“你就是我的麻丝塔嘛”的表情。
她似乎早就在等白渊,见到白渊入内,笑着的脸庞笑了起来,问道:“殿下,嗑瓜子嘛?”
白渊一路演来,正在状态中,他似乎真的代入了“被软禁而痛苦,自暴自弃,却不想让人看破,明明绝望却犹渴求希望”的六皇子。
“瓜子?”
他蹙眉,用一股沧桑的声音反问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而这恰恰表现出他沉醉于自己内心世界、对外面的一切反应都慢了半拍的表现。
息红影笑道:“对,瓜子,嗑吧?”
白渊自嘲地笑了笑,然后道:“我从梅花别院来,经过杏花别院,她们都不让我进去,觉得我不配入她们的闺房,姑娘不是也该拒绝我吗?”
他说话的时候,避开了息红影的眼神,因为后者的“治愈力”颇强,他怕自己的状态被打破。
息红影笑道:“我一直在等殿下呢。”
白渊:...
这该死的对白。
快演不下去了。
怎么办?
他决定沉默,然后一直沉默。
他坐到了息红影对面,道:“瓜子。”
息红影从琴桌下取出一把干脆的大瓜子放在琴边,笑道:“别人若是知道我在这儿藏了瓜子,肯定要笑死我了,我的形象也得毁啦,殿下可得帮我保密呀。”
亲和力,治愈力顿时散发而出。
她似乎真的相信眼前的皇子是处于悲伤和失落,所以在用她的方式进行着鼓励。
白渊一言不发,抓着瓜子,磕了起来,又抓着那一葫芦的酒喝了起来。
他已经想好了,面对这等治愈系的花魁,他不能多说,说的越多越容易暴露...他其实一点儿都不自暴自弃。
“好酒!”
他大声地称赞着酒,却不看面前的美人。
他坐在已经桃花凋零、却生了桃子的桃花树下,想了想,决定还是来一段儿才艺表演,以让自己可以在这里的日子过的好些。
于是,他仰头,看着周边的小桃林,借着酒意悠然道:“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
息红影愣了愣。
紧接着,她又听到对面那位殿下吟出后续的词句。
“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换酒钱。”
“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还来花下眠。
半醉半醒日复日,花落花开年复年。
但愿老死花酒间,不愿鞠躬车马前。
车尘马足显者事,酒盏花枝隐士缘。
若将显者比隐士,一在平地一在天。
若将花酒比车马,彼何碌碌我何闲。
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
不见江山豪杰墓,无花无酒锄作田。”
白渊一边喝一边吟,吟到最后,一壶酒喝尽,他从腰间抄出十万两银票拍在桌上,淡淡道:“此地...我包了。
你,我也包了。
得...管酒,最好的酒。
还有,不见外人,谁都不见。”
说罢,他看气氛不错,直接一头倒在茶几上。
今天的才艺表演已经到位了,演技也能打八十分,之后只要天天喝酒、长醉不复醒就可以了,然后终于能够进入新一轮平稳的修炼了。
希望一切顺利吧。
白渊默默想着。
此诗吟完,息红影却是愣在当场。
她本是得了闺蜜的委托,要照顾这失意的殿下一二。
而闺蜜之所以委托,担心的正是这位殿下来到教坊后吃了亏。
可是...
可是啊,能吟出这等诗句的殿下,怕不是教坊姑娘们心尖上的宝贝吧?岂会吃亏?
“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还来花下眠。
但愿老死花酒间,不愿鞠躬车马前......
这是经历了什么样的事,才能写出这样的诗句?
六殿下...绝非外面所传的那般荒唐。”息红影沉醉于诗句中,轻轻吟着,品着。
这就好像一坛昂贵的烈酒,白渊一股脑儿地给她灌了下去。
现在后劲才慢慢起来。
真是甘醇无比。
虽未沾一滴酒,却已感到了醉意。
虽身在教坊间,却已体悟了逍遥。
息红影瞥了一眼已然伏桌酣睡的殿下,双眼里露出一丝隐晦的复杂神色。
从高俯瞰...
午后熏风吹过,坠枝蜜桃摇摇晃晃,桃林簇拥着充满春意的别院,
这干净整齐、透着花香女儿香檀香酒香的世界,好似和外面的一切都隔开了,成了个单纯的世外桃源。
让人忘记这里是皇城,忘记皇城中有着是是非非,尔虞我诈。
红衣女子,玄衣少年。
一者弄琴,一者酒醉。
醉者不会听到琴声,可却会淹没在琴声的波涛里,和弹琴者一起,融入了同一张画卷。
正在此时,门扉敲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