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幕让白渊彻底愣住了。
无情解释道:“太阳塔文明,太古前期的文明,存续了五百零二万年。
太阳塔文明一直想着重临大地,只是苦于无法契合人类,才一直拖延。
期间,藏身在万古识海的太阳塔文明想了很多办法,其中的一个办法就是人体实验。
祂利用信徒寻找了许多人,接受改造,期待着能够让太阳塔文明的力量借助着人类的身体复苏,可是...因为契合度太差,他们都失败了。
而我,也是那诸多人体实验的失败品之一,只不过在被老师无意间救回来后,却意外地成为了成功品。
老师对外宣传,说我和无相无念两位师弟一样,只是有着异血。
但其实不是...
我能看到人的心灵,这是太阳塔文明的心念聚合。
我能变化成别人的模样,这是太阳塔文明的形体聚合。
我能很快地制作机关还有些奇物,这是太阳塔文明的物质聚合。
如果这样的我被太阳塔文明知道,那么等待我的将会是一个文明,甚至这个文明的同盟力量的全力捕捉,因为我很可能是唯一的成功品。
然而...
这样的我,却痛恨着自己的一切。
因为我的过去,我曾有的家人,全部都没了,我...甚至不记得了...
我憎恶那些在万古识海里的咒念,我憎恶每一份凶卷里的咒念,太阳塔也好,蜡人也好,我都憎恶...
我相信在这个世界,我看不到的地方,一定有无数如我一样的悲剧正在发生。
我想要复仇,我想要阻止...”
她说着的时候,白渊最初不以为意的态度慢慢收起,他很认真地倾听着,在沉默良久后,忽地问道:“老师...知道这些吧?”
无情摇摇头:“老师知道我能倾听人心,知道我制作机关奇物有着很大天赋,但却不知道形体聚合...”
白渊很理解。
“形体聚合”这样的力量,太过恐怖。
这意味着无情能变成任何人。
最关键的是,这个世界上并没有这种力量,甚至连法术应该也没有,否则不至于天人组织还要找到他这么一个和六皇子很像的傀儡。
无情这般的存在,可以说是根本不容于世的。
太阳塔文明要抓她。
当权者要么关她,要么杀她,总之不可能容忍她拥有自由。
无情道:“我把长生府的每个人都当做了新的家人,包括师弟...
但师弟给我的感觉,却更亲近,有种莫名的...同类的感觉。
所以,无论师弟是什么,我都希望和师弟继续做家人。
至少...许多事情可以不必一个人再去独自去承受了。”
白渊看着面前这清清冷冷的少女,他知道无情说的“同类”感,肯定是源自于【妙道】。
毕竟,【妙道】这东西和万古识海肯定脱不开关系。
无情努力地笑着,看着白渊道:“越是孤独的人,越是渴求一份绝对信任,绝对依靠,绝对不会背叛彼此的关系...甚至是联盟。
我希望能够一起去面对万古文明的侵蚀,应对其中的危险,而不是独自默默承受。
师弟既然想逃,那一定是发生了了不得的事,我若是今天不坦白,今后怕是就见不到师弟了。
那么...师弟能告诉我吗?
我相信了师弟。
那师弟,愿意相信我吗?”
无情俏脸平静,静静地看着白渊,等着答案。
白渊闭目想了想。
结局再差,也差不过躲到老林的棺材车里去了。
而且,师姐这么坦诚...
转瞬,他抬头,睁眼,道:“愿意。”
然后又忽地笑了起来,继而试探道:“师姐...你能不能变成我的样子?”
...
...
淅沥沥的春雨,犹然不绝,天色已黑。
焚香缩在御手席上,看着屋檐垂落的雨帘,听着头顶的篷子发出啪啪的声响。
她只是天人组织外围中的外围,甚至连天人组织的名字都不知道...
但她也隐隐知道再过几天,六殿下就要去神灵王朝了,而待到六殿下回来时...六殿下还是六殿下吗?
正想着的时候,长生府的门发出“咔咔”的声音。
门扉打开,白渊走了出来,然后上了车。
“焚香,走吧...”
“嗯,殿下。”
白渊才走。
诸葛先生却已经来到了无情面前。
无情却已在默默地翻书。
诸葛先生道:“你和你小师弟聊完了?”
无情点点头,应了声。
诸葛先生轻声道:“渊儿这孩子果然有秘密,但身为皇子,哪个又简单呢?那么...无情,你觉得你小师弟如何呢?”
无情想了想,道:“很好。”
诸葛先生抚须笑道:“既是如此,我也放心了,你们的事我不问,只是你们若出了事,别忘了我还是你们老师。
还有一点,你需要明白,即便渊儿很好,但我们在明面上却不可再和他亲近。
因为他是亲近太子那一系的,我们不合理的亲近只会给他带来灾祸。
故而,你和无相无情虽也刚好要去神灵王朝探查蜡人凶卷的疑案,但便提早一两天去吧,不要和渊儿一起了。”
“我明白,老师...”无情点点头。
她手中虽然捧着一卷卷宗,可却难得的有些分心。
没想到那如今在刺客世界如日中天,距离“四皇”之位不过一步之遥的无名先生...竟然就是小师弟,真是一点儿都看不出来。
白天装作那般荒唐的样子,晚上却是厉害的很。
而且,另一边,无名先生可是帮了无相不少忙呢,甚至还救过无相。
好笑的是,他救助无相的时候,正是白天在和她斗嘴说着什么“无相都是自找的”之类的恶心话的时候。
无情越想越觉得好笑。
小师弟这究竟是什么属性?
她唇边露出了一丝笑。
诸葛先生几乎没有看过无情笑,此时是愣了愣,但却什么都没问,而是转身离去了。
他有一种隐隐的感觉,似乎...在刚刚的交谈里,他的小弟子和二弟子已经缔结了某种特殊的感情和信赖。
而这感情和信赖,甚至已经超过了他这个老师。
因为,无情的身世...从来无法让她露出笑容。
“这样也好...”
“也好...”
诸葛先生抚须,含笑,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