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维祺稍作犹豫,这才大胆的说道:“这些日子我与宋先生两人深入乡里,拜访里长、乡老,却发现由于今年大旱,民多因为青黄不接,无以为生。”
“我亦知军中亦乏粮,奈何民生多艰,嗷嗷待哺,不得不使舜王听闻也!”
所谓青黄不接,便是百姓上一季节收获的口粮不足以支撑到下一季庄稼收获,颇为类似企业的资金链断接。
如今才十一月中下旬,距离秋收也不过多久,这便断粮了?张顺大吃一惊,连忙问道:“百姓家中尚有几日之食?”
吕维祺见张顺神色严肃,这才有几分尴尬的应道:“这一冬暂时无事了,只是我估计顶多撑到开春。距离夏收,预计有两三个月的缺额!”
吕维祺本以为张顺会因为谎报军情,把他臭骂一顿。没想到张顺细细思量了半天,不由笑道:“既然如此,那么官府的秋粮百姓就切莫再交了!”
“传令下去,因为今年天灾不断,百姓田亩歉收。若有愿意归属义军者,可免征当年之粮!冬闲之时,能够跟随义军挖掘蝗蝻,平整低洼者,以工计粮,以工代赈!”
吕维祺和那张慎言闻言不由眼前一亮,张顺这办法倒是一举数得。既能够征发更多的百姓,又能够给百姓补充一些食粮。
只是,随即二人又不由暗暗叫苦。吕维祺和张慎言两人相视一眼,沉默了片刻,那张慎言只好进言道:“主公之策虽是两全其美,可是一来义军粮食愈发不够用了,二来我二人麾下人手不足,早已经焦头烂额。我恐怕我们又难以面面俱到,将此事办的圆满。”
张顺闻言笑道:“粮食之事,大家也都出出主意,我尽量予以解决。至于人手不足之事,我准备从以下几个方面着手。”
“第一,征调抱犊寨吏员。他们皆是我军在抱犊寨开荒、丈量田地之事培养的人才,足以担此重任。第二,嵩山书院学子有七十余人,除了部分担任文员以外,其余人等倒也清闲。”
“这两日我便拜访左冷禅老山长,一来聘请人家弟子,需要给他打个招呼,以免起了冲突;二来,这吏员的培养理当开始着手起来。”
“有关算术和丈量的册子,上次培养吏员的时候,早已经编制好了。这一次,正好让老山长补充一下,干脆重建一个书院,专门招收略懂笔墨的少年子弟,用两个月时间尽快培养出来。如此,也能够减轻两位的负担。”
张顺一副凡事不决开学校的办法,还倒真是让张慎言和吕维祺大开眼界。
不过,遂后两人思量了片刻,亦不得不叫声好。别看这些都是琐碎小事,却是义军根基所在。若是假以时日,张顺定然会割据一方,虎视天下。
吕维祺辞别了张顺、张慎言等人以后,连忙三步并作两步赶回了家中。
顾不得擦拭额头的汗水,便大声喊道:“夫人何在?速速与我研墨,早早与我备了笔墨纸砚!”
吕夫人一听,便知晓吕维祺有机密之事,不欲让他人知晓。她连忙应了,不多时便把书写物件备的一应俱全。
那吕维祺这才喘了口气,挥毫写就道:“督师在上,原南京兵部尚书吕维祺顿首再拜:贼人占据洛阳城久矣,练兵马、整吏治,廓然有大志。今不取,将为天下忧!洛阳百姓,城中士绅,俟君来久矣。督师若能提大军前来......”
写着写着,吕维祺突然一顿,竟然掷笔长叹。
吕夫人心下奇怪,不由连忙问道:“夫君这是何意?如何书写到一半,却掷笔而断?莫非贼人凶狠难制,夫君心中忧虑不成?”
吕维祺沉默了半晌这才低声应道:“若是那舜王只管打杀斗狠,倒不足为惧!只是此人整顿吏治,治理、预防旱、蝗二灾,又以工代赈,拯救百姓,非天子不能为也!”
“我若害之,吾恐河南府尽受其害!我若助之,则事君不忠,愧对祖先和我这满腹圣贤书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