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余官兵本就知晓他的威名,如今见他投了贼人,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不由又惊又惧道:“‘贺疯子’岂不识故人也?奈何如此自相残杀!”
贺人龙闻言笑道:“昔日吾借贼人的鲜血染红的我官袍,今日我借诸位兄弟的头颅换来一世富贵,虽阵营不同,其志一也。诸位何其愚钝,竟出此言?”
众官兵见这厮不讲情义,不由纷纷弃了手中的武器,转身便逃。
官兵这一逃不要紧,顿时官兵营垒打开,贺人龙不由为之一喜,正要追上前去,将他们杀个干干净净。不意又一道壕沟出现在贺人龙的面前。
原来这真是洪承畴命令士卒挖掘的第二道防线,原本上面铺有木板制作而成的木桥,如今已经被退却的官兵掀去了。
贺人龙低头看了看,估摸有丈余宽、丈余深,却是攀爬难渡。他不由连忙命令士卒将原来携带而来的木板抽了过来,再度铺上准备渡过第二道壕沟。
不曾想,突然一阵喧哗,迎面又赶来了一队官兵。贺人龙抬头一看,居然是和自己原来身份一样的参将白广恩。
他不由笑着拱了拱手道:“白参将好久不见,再见却没想到已经反目成仇了!”
“哼!”白广恩闻言不由不屑道,“当不得贺参将如此称呼!白某虽然无能,却也知晓忠义的道理,岂能与你这小人为伍?”
“哈哈哈!”贺人龙闻言不由把眼泪都笑了出来,面带讥讽的问道,“汝为贼也,叛而复降;我为官也,败而复叛,你又比我高尚了多少?”
“更何况,此战却是我不曾负官兵,而是官兵负我。洪督师命我列于阵尾,未必就没有轻弃之心。及至官兵被义军冲作两段,我营人马俱不得出,前有狼后有虎。我贺人龙苦战不胜,为之奈何?”
“那临洮总兵官王承恩听了洪督师的布置,不幸被围,最终忠义死节,又能如何?我听闻其家中上有八十老母卧病在床,下有三岁小儿,嗷嗷待哺。此身纵然报国,有如家何?”
“那也总比一心从贼,身负一世骂名,全家老小满门抄斩要强的多!”白广恩不由强辩道。
“如今官兵军饷粮食尚且不足用,难道将士们的抚恤金便能足额发放吗?”贺人龙闻言不由反问道,“洪督师率众剿贼,处于秦地本土作战,尚且断粮。如今率众东出,筹集许久,也不过筹集了月余粮草,又有何余财,养育一家老小?”
“如今陕西粮价,已过二两一石,军中粮饷岂足用乎?家中老小岂足养乎?吾又闻,多有军户被欠饷数载,只能典甲当刀,乞讨为生,又岂足战哉?”
“率如此之兵,有如此之将,纵然韩白复生,孙吴再世,岂可得也?”
白广恩闻言不由无言以对,顾视左右,更是士气低落,几欲降敌。他不由赞道:“我常闻贺人龙有‘贺疯子’之名,如今看来,却是牙尖嘴利,更胜其疯一筹,非莽夫也。”
那白广恩原本亦是义军出身,追随义军首领混天猴起兵。等到混天猴被洪承畴消灭了以后,他便投降了官兵。
为了取得洪承畴的信任,他几次三番为官兵带路,手上沾染了大量义军的鲜血。如今若说忠义,岂不是惹人耻笑?
如今贺人龙鼓动起士卒,白广恩哪里能辩驳?他只得无奈的率领士卒堵住刚刚搭建在壕沟之上的木桥,暂且遏制住贺人龙的进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