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清很有礼貌。
向着善意地望着他的程凝然,微微一笑。
而后错开目光,再不向戏台瞅去。
那样摄人心魄的眼波,看得多了,没有男人不甘心情愿拜倒在石榴裙下。
未免丢盔弃甲,叶清决定先做逃兵。
很多时候。
独善其身在于一个避字。
而非定。
圣人尚多妻妾,女帝犹多禁脔,可见之于人欲,人者无能自制,只得避嫌。
行为越开放,人伦纲常越混乱,几乎是人族定命。
只是,程凝然却不愿放过叶清,大军压上而让对手全身而退,让得明眸倏忽一暗。
旋即,立刻三军重整,饱含侵略性的温柔目光,隔着人群喧嚣,仿佛跨越过俗世浮沉,牢牢锁在叶清身上。
这样清秀的男子,实在并不多见。
因此虽是初见,程凝然大有一见倾心的感受。
她每日流连梨园,无暇经笥,无心觉知。
还不知道一见倾心与见色起意本质上并无差别,不过取决于起意之人自身的气质和修养。
你是俗人,那就是好色。
你是卖弄风骚的文人雅客,那便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而叶清愈是躲避程凝然赤裸的目色,她便愈是欣赏叶清。
假若叶清立刻回以炽热渴求的眼神,必然使她兴致缺缺。
这般人程凝然见的多了,哪怕叶清比那些人更清秀些,也不能引得她再有丝毫兴趣。
成年人的世界,外在一定不是主宰。
现在叶清的表现。
清秀而自重。
出尘而不妖。
正合程凝然心意。
令她极不害臊的自觉,也唯有如此男子,方能与之般配了。
程凝然自恃身份,绝不低于这陌生的清秀男子,哪怕他是某家少主,才敢放肆的瞳光求爱。
台上同她搭戏的其余女子,非是未曾注意到有如一朵清莲于浊水盛绽的叶清。
只不过眼波流转间,已然丢盔弃甲,叹于身份的云泥,惜己命如纸薄。
晋人喜听雅部,尤其少不经事的大家子弟,更易为戏子迷思。
卫长青虽然素来醉心修炼,却是对沁州闻名遐迩的第一花旦,也有几分仰慕。
青玉杯一饮而尽,举目恭耳,听赏大雅。
却见大雅名角,一副心不在焉的姿态,向着西侧频频顾盼。
卫长青眉头一皱。
“又是那叶清!”
还未望过去,他便得出了如此结论。
察觉到自己笃定的念头,更是恼羞不已。
二十四载年华,这是卫长青第一次在布衣面前连连受挫。
以往任何方面,他都被庸碌世人羡慕着的。
卫长青自幼饱读诗书,知道自己生出了嗔念,无心收束的无力感。
使他气愤更甚。
情绪不是风,来回吹,情绪是大地,走到哪你都在情绪中。
冥冥之中,叶清感受到自己被一股来者不善的气机锁定,强而炽烈,来自东侧。
“又是鸡毛公子!”
叶清不知道自己哪得罪他了。
被反复针对,火气渐生。
四百年真元之力调动,神魂覆盖楼层,强势怼了回去。
在场三阶之上的武者修士,皆感应到了二人的针锋相对,互相呵呵一笑,看好戏的心态立马便生了出来,审度的目光在二人身上扫来扫去。
迫于惊扰,二人同时收手。
但是今夜,他们彼此之间的对抗,自此方才拉开帷幕。
宋远干完一坛琼玉酿,转首间觉察叶清的面色稍有不对。
憨声道:“怎么了?”
“可是饭菜不香?”
“还是美酒不佳?”
叶清侧目,被宋远的话语逗得一笑,情绪瞬间放松。
讶然问道:“饭菜香还是仙女香?美酒佳或是名旦佳?”
宋远不傻,自然明白叶清所问的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