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价值主要体现在稀缺的绨丝上?”
“是!”李裁缝斩钉截铁。
“这绨丝丝质细腻,柔顺薄滑,只有官纺才能……”
啪!叶清双手一拍。
“我有!”
他转身向着候在店外的宋远大喊:“把我那桌布拿进来!”
“老李,我有封魔司特供的绨丝,赵公子有银两,这件我先取走,你再给赵公子另做一件,如何?”
“赵公子。”叶清向赵子微拱了拱手,“谷先生邀我今夜醉霄楼为其祝寿,这星辰衫于我有大用,足下能够舍得割爱,真令我感激万分。”
“谷先生!”赵子微满目震惊。
沁城姓谷的名人,只有首富谷多了,而赵子微身为富安茶庄的少东家,身家已是极为丰厚,但跟那谷多比起来,犹是九牛一毛。
此刻他望向叶清,如若望向了飞黄腾达的高枝。
“叶大人竟能受邀为谷多先生祝寿!”
附在叶清耳边,赵子微神秘兮兮道。
“可否……捎带赵某?”
“呵呵。”叶清笑得高深莫测。
稍带你,我自己能不能见到谷多还不知道呢?
他清了清嗓子,振聋发聩道。
“世人常愿攀附,殊不知蝉蛹上树,仍是蝉蛹,唯蜕变飞蝉,方是真正的飞临在天。”
“赵公子,切莫着相!”
赵子微神色惶恐,忙向叶清深鞠一躬。
“大人教训的是,子微唐突了。”
叶清未作理会,视线转向展台里的李裁缝,神情依旧高深莫测。
但谁知这套能威慑得住富家公子,却分毫哄骗不了市井手艺人。
什么谷多谷少的,李裁缝靠手艺吃饭,绝不会只被一个名字唬住。
他负隅顽抗的心思很明显,两手抱胸,作壁上观,毫无为叶清打包衣物的意思。
“外物有价,相知无价!”
嘭!嘭!嘭!
赵公子又拍出三张银票。
“叶大人,您的教诲令我如沐春风。”
“就算您今天把整个裁缝铺盘下来,我赵子微也一应俱付,这绝不是用铜臭物化侮辱您,而是赵某感恩的方式。”
叶清拍了拍赵子微的肩膀,后者年长于他,却比他略矮三分。
“孺子可教也!”
抄起星辰衫,叶清叹了口气。
“什么纱帘、黑衫,什么玄靴、铺褥,皆是我与李裁缝的玩笑之言,谁料李裁缝却不识闹。”
“唉!唉!唉!”
“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
“赵公子,有缘再会!”
叶清挎着蔚蓝长衫,大步迈出裁缝铺,颇有几分潇洒不羁的英雄豪气。
赵子微受其影响,忽觉什么锦绣华服,都是外在而已。
叶大人乃是能够与谷多先生之流相交,方才购入百两衫袍,而非穿了贵重衣物,才能被谷多先生引为知己。
想通这些,赵子微忽然心境就豁达了。
重拿起展台上的三张银票,顺手揣入怀中,便随着出了铺子。
艳阳高照。
青石巷光泽艳丽。
在青郁与金黄的交织下,有两道豪放背影。
一个肩抗小屋般巨硕的架子床;
一个背着鼓鼓包裹,手提两扇悬窗。
赵子微呆呆地想。
莫非这就是返璞归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