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和自己最初预料的情况相差无几,沈琯还是打算亲自开口向贾琼求证一一毕竟此事关系重大,直接影响到朝廷接下来的全局战略布署,绝对马虎不得。
“回禀钦使,此事千真万确,如有半点差池,下官甘愿伏领圣裁!”
贾琼没有丝毫犹豫,回答得非常干脆,可见是板上钉钉的事儿,稍顷之后他又接着补充道:“虏寇前锋奚金家奴趁胜追击,我师残部现已退守汤阴县境内,刘大帅特命我赶赴黎阳渡口,调发此地兵马前去驰援,以解当下燃眉之急……”
岳飞心里记挂着家人安危,情知眼下分秒必争,拖得越久风险越大,兀自琢磨来琢磨去,不好意思当着两位钦使的面喧宾夺主。
这会儿听闻贾琼说大帅有令,让他率众火速驰援,那还磨叽什么!是以抢前一步拱手说道:“两位尊使容禀,军情似火,刻不容缓,当务之急不宜刨根问底,应当立即付诸行动,否则恐怕就来不及了!”
沈琯正听得入神,被岳飞突然打断之后,不由愕然一怔,脱口问道:“依岳统领之见,该当如何付诸行动?”
“某将谨遵钦使令旨……”
岳飞故意曲解词意,把对方征询意见当成临时授权,当下痛痛快快地答应一声,随即转过身来面向麾下众将,果断发号施令:“赵世隆、赵世兴听令!”
“属下在!”
“你二人各领一营兵马,分屯大伾山和居山码头,谨防南岸虏寇趁乱抢渡!”
“属下领命!”
赵世隆和赵世兴两兄弟没敢怠慢,毕恭毕敬地领了顶头上司的军令,转身大踏步从军衙正厅里走了出去。
岳飞目送他俩的背影消失在门外,接着喝道:“姚政、徐庆听令!”
“属下在!”
“你二人各自整肃本营兵马,即刻随我驰援汤阴!”
“属下领命!”
姚政躬身冲着岳飞施了军礼,随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徐庆只是营级正使王贵的副手,却被本军最高长官委以统领全营兵马的重任,因此他颇感意外,犹疑了一下才领命而去,临走时还不忘表情复杂地看了看顶头上司王贵。
王贵莫名其妙被徐庆顶了包,浑身上下都不自在,窘得想当场找个地缝钻进去,他咬着嘴唇攒足了勇气,方才站出来主动请缨:“敢问大统领,众家兄弟皆已奉命行事,不知王贵有何差遣?”
岳飞瞄了他一眼,颔首微微一笑道:“正有一桩大事想要托付给你,众家兄弟之中恐怕也只有你堪负此任了。”
王贵听他话里有话,不由抬眼看了看对坐在堂上犹如泥雕石像一般的两位钦使,慢慢回过味来:“大统领之意,莫非是……”
岳飞没等他说完便重重点着头道:“你向来思虑周全,行事谨慎,好钢自然要用在刀刃上了……事关重大,与彼方交割之后,速速归队!”
士为知己者死,没有比无条件信赖更让人感动的了。
王贵顿觉一股暖流从脚底板一直涌到心窝里,是以情不自禁地当场立下军令状,承诺完不成任务提头来见。
“岳统领在打什么哑谜?”
沈琯看了半晌,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他算是领教了眼前这位让皇帝莫名宠信的岳大统领一一此人不只是果敢勇毅,指挥若定,还会揣着明白装糊涂,愣是当着那么多的人面,把本该属于朝廷钦使的临机决断之权,名正言顺地攥到自己手心里。
“打哑谜?”
李宝忍不住哈哈大笑,当即拍拍屁股站起身,伸手将沈琯从座位上拖了起来:“还是赶紧走吧沈兄,岳鹏举麾下部曲最爱缚人手脚,莫要惹得王贵那厮动了歹念!”
沈琯听了这话更加莫名其妙,他哪里知道,李宝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上次就是因为硬着头皮扯人家后腿,结果被王贵那厮强行押解到韩世忠那里交差,这次看样子也不会例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