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事先预想到了可能出现的种种异常状况,分别在元氏县衙官署和北门郊外打响的这场歼敌伏击战,效果令人倍感欣慰,虽然付出了一些代价,但包括五十夫长仆撒虎在内的三十二骑虏寇已经全部被屠戳殆尽一一一颗颗吊垂着金银耳环的髡发首级,此刻就堆积在县城北门之上的谯楼里,随时可以函首以献,向本府最高长官刘韐报功。
作为此役的组织策划者和现场临时指挥官,岳飞可以说居功至伟,不仅亲手击毙酋首仆撒虎,同时还格杀了其它三名虏骑。
当时的情况是他先张弓射死一人,紧接着枪挑一人,遂后又抡起枪杆震死一人,如果再加上昨晚那场街头遭遇战,仅他一人便干掉了这股虏寇的七分之一,堪称骇人听闻的单兵战绩,谁敢不服?
此役过后众人随即清点了一下战损情况:县衙弓手由于没有与虏寇面对面接战,因此十个人全部毫发无损。
巡检土军和城中那些青壮男丁就没那么好运了,他们在北门外面伏击那些掉进陷阱里的虏骑时,遭到对方拼命抵抗,有七八个争先恐后痛打落水狗者不幸当场遇难。
损失最为惨重的其实是徐庆那队四十余骑的州郡禁卒,从密林里跑出来与虏寇面对面接战之后,仅是仆撒虎一人便射杀了他们当中的三名队友,其余六七名虏骑也各有不同程度的斩获。
因此总体统计下来,伤残和战殁的禁旅骑士至少在四分之一以上,甚至连队主徐庆也显些丧命,由此可知,这些女真本族骑兵的实力确实不容小觑。
“徐庆兄弟,伤势如何?”
徐庆在双方激战时被仆撒虎用矛尖戳中左肋,幸亏上半身披挂的是铁甲重铠,饶是如此也有些轻微骨折,没有个十天半月恐怕好不利索。
正在北门附近民舍里请郎中给自己消肿止痛的徐庆,一听说岳飞亲自过来看望他了,慌忙挣扎着起身见礼:“多谢岳大哥记挂着小弟,实则并无大碍,将养些许时日,自会痊愈如常。”
徐庆亲眼目睹了岳飞在迎击虏寇时的神威,终于相信传言虽虚,再加上对方在关键时刻出手救了自己一命,至此算是彻底心悦诚服,居然不知不觉中连称呼都改了,显然是在潜意识里把他当成了自己的亲兄长。
其实无怪乎徐庆发生如此大的转变,就是姚政、王贵以及他俩手下的县衙弓手和巡检土兵,经此一役也都无条件地成为岳飞的忠实拥趸一一他们心里都很清楚,跟着猪队长只会吃屎,跟着神队长才能吃香的喝辣的。
“徐庆兄弟,接下来有何打算?”
“那还用问?虏寇都已经打到家门口了,自然是回乡参战啊!”
徐庆所在的驻屯地方禁兵骁骑营,原本就是要星夜兼程赶赴相州汤阴,与先期抵达的本府最高长官刘韐合兵一处。
眼下虽然骁骑营已经树倒猢狲散了,但凭借其舅父张锢与主管机宜文字官刘子羽的旧交,若是跑过去献上几十颗女真骑卒的首级,定然能给他们四个乡党每人换取一份大大的功劳,这么好的事儿有什么理由拒绝?
岳飞携家带口,翻山越岭,可以说历经千辛万苦才从河东回到河北,之所以这么做就是要赶回家乡驱逐虏寇,徐庆的话算是说到他心坎里了,不过为了慎重起见,还得征求一下另外两个乡党的意思。
“回乡参战正是岳某本意,姚军头、王耆长,你们二位意下如何?”
“值此乱世,既能杀敌报国,又可安身立命,姚某何乐而不为?”
姚政这话说的没毛病,现如今天下大乱,朝不保夕,他领着百十号巡检土兵饥肠咕噜地从庆源府跑到真定府,不为别的,就是为了讨口饭吃,真要投到诸路帅臣招募的勤王大军里效力,不光不用担心饿肚子,说不定以后还能混出个人模狗样来也未可知。
岳飞认真点了点头,对姚政的话表示赞同,随即看向一直缄默不语的王贵:“王耆长有何顾虑?”
王贵打十几岁起便跟着一个做布帛买卖的远房亲戚在元氏县城里讨生活,这些年来削尖脑袋,好不容易从壮丁、弓手、狱吏一直混到衙前耆长的位置,正在通往仕途的道路上干得有滋有味,哪知女真人一来全都乱了套,现如今整座县城里连一个正儿八经的官吏都没有了,这么卖力气干活给谁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