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这几个月的经历已经让自己对乱世有着足够心理支撑的丁毅这才发觉,他的心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硬。
方才他一时动了恻隐之心想将对方招为家中为奴,但转念一想自己尚且寄人篱下,又怎么去照顾两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呢。
要是这两个孩子身后还有人呢?他都要一一照顾吗?无奈之下,他只能选择让仆人给他们一些钱财,希望他们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可以过的好一些。
毕竟,今天的丁毅还能见到他,说不定明日就是城郊外的一具无名尸了。
无心再在此地逗留的丁毅迅速找到铁匠铺,和对方商谈好价钱之后,定了一把五十炼的钢刀,并约定好了取货的时间,便匆匆返回家了。
此时,丁冲正好在堂上,见到他回来,拉着他进屋,指着一人道:“从弟,你看看这是何人?”
丁毅顺着他手指方向看去,只见一仆人打扮的中年男子站在那,背部微微隆起,两鬓有些发白,此时正满脸欢喜的看着自己。
可丁毅却没认出他来,还未等他开口,对方便扑倒在地,口中高呼小郎君。
随着对方这一发声,记忆冲上心头,丁毅这才认出他来,也是吃惊不已,直问道:“你是李叔?”
“不敢当小郎君这样称呼,正是李平。”李平抬起头来,双颊都是泪水,情真意切。
丁毅连忙上前扶起对方,见李平腰都挺不直,双手满是老茧,面相宛如那鹤发鸡皮的老翁,心中半是惊讶半是疑惑的问道:“李叔,你何以至此啊?!”
李平是母亲家中的仆人,随李氏陪嫁一起进的丁家,平常就是帮李氏打理她的产业,那时的他还是一头黑发,腰板挺直,谁知道竟成了现在这个模样。
“夫人走后,小郎君又离家复仇,那安氏便将我传唤过去,说我贪墨主人家的财物,将我送往官府,后来又被罚去做了劳役,直到今日……”
李平抹着泪,将这两年的遭遇说了出来,讲到痛苦之处又是掩面大哭,但言语中丝毫没有怪罪丁毅的意思。
“安氏欺人太甚,当真该杀!”
丁毅拍案而起,左手直接按住腰间的剑柄。
“从弟,不可鲁莽!”丁冲上前按住了他,对他摇摇头。
“放心吧,从兄,我不是那鲁莽之人,晓得其中的利害。”
丁毅放开握着剑柄的手,对丁冲保证。他心中确实愤怒,原本并不想过多理会这个安氏,她想要让自己的儿子成为家业继承人,让她就是,反正自己也不稀罕。
但她却一次次出现,一次次恶心自己,不知道下次又会是什么。想到李平尚且如此,之前家中的那些僮仆下场只怕也很惨。
“起来吧,李叔,我身边暂时还缺个仆人,你便来服侍我吧。”
在得到丁冲的应许后,丁毅上前拍了拍李平的肩膀,安慰他。双方毕竟存在主仆关系,是两个阶层的人,在丁冲面前,他不能做太多异于常人的行为。
精神有些疲惫的丁毅在吃完晚饭后,便回屋准备休息了,可令他没想到的是,这么晚还有人来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