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知道,陛下与太后,那是相当器重王大人的!”
“王大人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不慕名利,却会在朝廷需要的时候,挺身而出,真乃我辈楷模!”
“王大人教子才是一绝,王伯远君子之风,管理会稽事务已经快一年了,毫无纰漏,王叔平如今又立了功,琅琊王氏,人才济济啊!”
“当饮!”
众人恭维起来,也不知其中有几人真心,几人假意。
喧闹声随着司马昱再次开口,而停止了。
“各位,你们说的不错,这次宣城之事,太后还亲口向我询问叔平之事,认为这是个可造之材,不过我也很清楚,对叔平的将来,逸少自由安排,我也不会多此一举了,”司马昱笑呵呵地说道,“今儿说白了,就是庆祝这上元佳节,望我大晋国泰民安,风调雨顺,诸位,且随我共饮一杯!”
清酒入肚,王凝之皱了皱眉,司马昱这是要以退为进?还是另有后手?
“这次的事情,让我突然明白了一个道理,”坐下之后,司马昱笑得开心,说道:“那就是要给年轻人机会,我们这些老家伙,总是把事情大包大揽,未必就是好事儿,明年选品上士,虽不是我管,但我却也很感兴趣。”
这话一出口,在场之人,几乎都屏住了呼吸,这可是会稽王,如今在朝中,太后和陛下最为倚重之人,皇族的代表,那句不归他管,不过是戏言而已,选品定状,确实有大小中正官来做,可这各州大中正,那不都是朝廷定下的吗?就像扬州大中正王卓然,可不就是太后选定?
若是有司马昱衷心之才,还愁拿不了一官半职?
“今儿不仅是我在,各个世族皆有尊长,会稽之许多官员,我也邀请而来,便是便是让各位看看,如今年轻人的风貌。”司马昱倒是对这种注目很习惯,淡淡说道。
“你们且瞧着,今夜在此处之灯,几乎样样都有不同之灯谜,有简有难,有书有画,各家子弟,我都不算陌生,知道你们平日里,多是才思敏捷之人,今儿大家不妨看看。”
“当然了,这些灯谜里,有许多是往年所有,也有些是仿照而作,给孩子们图一乐便是。”
“此外,我这里准备了些小灯,每人都可拿一盏,自己出题,以为灯谜,题材,形式,并无约束,可以诗词为题,亦可以书画为题,景,物,人,事皆可为谜底,从无所矩,乐得开心。”
“当然了,咱们也不是在定品状,大家无需担忧,多是娱乐而已,无非是给大家个表现的机会,无需紧张,便当做个游戏罢了。”
“大家不妨持己之灯,猜他人之谜,让我看看,最后留下的灯谜,和猜出最多的人,究竟是谁?要是能有一盏灯,把我们这些老家伙都难住,也是秒事一件,如有那好的灯谜,我倒是想带到建康去,给陛下赏玩。”
说完之后,司马昱便轻轻挥手,后头廊下等着的仆役们,便各自端着盘子而来,于台下边缘站成一排,每个木盘上,都有几盏色彩,形状各不相同的小灯笼,还有笔墨在旁。
而一楼大厅里,如今已不再有舞,只剩下了丝竹之音。
“咱们这些老家伙啊,就在这儿,吃吃席面,喝喝酒,说说话,远观南市之灯,近看孩子们之谜,也算是高兴事儿。”
“诸位,请!”
席面上,各家大人,神情各异,却都举杯共饮,觥筹交错之间,还望着年轻人们,而台下,公子哥儿们,大家姑娘们,互相打量着,思考着自己该出个什么谜题。
还是谢玄一马当先,第一个奔出去,到了一个侍者面前,拿起笔写写画画,渐渐地,年轻人都活跃了起来,先先后后地,准备起了灯谜。
“二哥,你不去吗?”王徽之扭过头,瞧了一眼。
王凝之摇摇头,“你们去玩就是了,我一会儿再去。”
“王二哥,我们几个先去了。”谢渊带着弟妹们走过,问候了一声。
王凝之‘唔’了一声,转过头,看向谢道韫,只见她倒是一副轻松的样子,一边和贺元新笑着谈话,一边注视着几个孩子。
很快,大部分年轻人都已经在制作灯谜了,看得出来,今年会稽王这个办法,倒是新颖许多,往年往往是观赏灯市,便是有猜谜,也不过是闲着玩玩,而今年却不同,猜谜倒是次要,自己来制作谜题,对于很多人来说,那都是第一次。
尤其是,谁都不傻,王爷说要看看年轻人的本事,那可未必是只在最后,谁第一个出谜题,谁第一次猜出谜题,别的不说,一个才思敏捷,总能占到吧?
凡事儿赶早不赶晚,自古以来的道理。
而看那些愁眉苦脸,却还在努力想着的,就是前几日花了大价钱购买往年灯谜册子的几位公子了,大概也是知道自己无望,却还想挣扎一下。
毕竟,他们买往年灯谜的事儿,在世家公子们耳中,那都是早就传开了的事情,眼下既然要自己制作,那当然是绝对不能和往常一个套路。
尤其是,这几个人在买到册子之后,悄咪咪地藏着,不给大家一起分享,虽然说不管谁买到了,都会如此,但对于没有买到的人来讲,总会说上一声:“可惜我没买到,不然一定和兄弟们同看。”
“大哥,你……”王凝之刚打算喊上大哥一起,却发现旁边已经没人了,再一看,王玄之正笑呵呵地举着一个小灯笼,让何仪在上头作画,笑得高兴。
“嘁,有个娘子了不起?”王凝之鄙夷地瞪了一眼,你一个有官职在身的人,也好意思跟大家抢风头,就为了讨娘子欢心,真是丢脸!这岂是大丈夫所为?
一边在心里碎碎念,一边调转方向,看向隔壁席位,“令姜,想好了没?”
然而,也是没人了,再仔细一看,不远处,谢道韫和贺元新,正在互相看着对方的灯笼,笑语盈盈。
都是些没良心的!
王凝之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施施然站了起来,打算去找个灯笼,却见到司马道生走来,笑呵呵地拱手:“叔平,为何还不起谜?”
“延长兄,”王凝之笑了笑,“你这就不地道了,一个小王爷,也要和我们抢风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