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金窝银窝,比不上家里的狗窝啊!”
王凝之舒坦地在床上打着滚儿,狠狠地伸了个懒腰,蹬了蹬腿儿,这才满意地坐了起来,左右打量着。
“喂,你,那个小胖子,”指了指站在墙角的一排人,“没错,就说你呢,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去,给我倒茶来。”
王徽之的小脸鼓成了个包子,非常不满,这是在过冬哎,自己吃的稍微多了点,再加上大棉衣,显得胖了点,有什么古怪的?
“还有你,那个脸就像木板的,发什么呆呢,去给我把点心拿来。”
王肃之眼睛眨了眨,乖乖去了厨房。
“捶腿啊,用力点啊,没吃饭吗?”
苦着脸的王献之无奈地挥舞着自己的小拳头,很是后悔,早知道就跟着谢玄出门去玩了,本来从今儿开始,谢先生就给了休沐,准备过年,谁知道二哥回来得这么快,连个懒觉都睡不成。
“二哥,尝尝这个。”王孟姜爬了上来,手里捏着一个小酸红果子,塞进王凝之嘴里。
王凝之眯眯眼,满意地把小妹揽进怀里,“你三哥呢?怎么不来伺候我?”
“三哥昨儿跟着大哥去兰渚山了,谢家三爷邀请大家聚会,说是雪化之前,欣赏一番。”坐在一边的王献之开口。
“哦,”王凝之有点不满,“看看,你们的二哥,也就是我,为了这个家,奔波劳顿,大哥却带着老三出门去玩,真是岂有此理,等他们回来,一定要好好教育一下才行。”
“站直了!”说着还瞪了一眼正端着茶水盘子,站在旁边的王徽之,王凝之又转过头,从王肃之端着的点心盘子里取出一块来,放在王孟姜手里。
看着王孟姜眉开眼笑,王凝之伸手揪了揪她的小辫子,心里也轻松了许多,这一趟出门,自己绝对是劳苦功高,必须在家里舒坦地过些日子才行。
然而,好日子总是如白驹过隙,离开得很快,刚打了个盹儿,王凝之就被人揪着耳朵拽起来了。
“娘,我很累啊,需要休息,不然精神不济,人也没啥活力……”
“闭嘴!”郗璿坐了下来,却没放开手,依然在拧着儿子的耳朵,喋喋不休:“我是怎么嘱咐你的?让你老老实实跟着你爹,别让他喝了酒冻死在外头就行了,谁让你去瞎出风头的?”
“娘,”王凝之挣扎着把耳朵解救出来,回答:“当时我也没有这个打算的,不过看到局势危急,我一想到自己身为琅琊王氏之人,理应匡扶社稷,拯救万民于水火之中,为了国家的安定奉献自己,哎,疼,娘!”
揉着自己已经通红的耳朵,王凝之泪眼巴巴地瞧着老娘,心里暗暗腹诽,怎么这么多年了,老娘这手劲儿还是这么大?
“呵呵,”郗璿冷笑两声,“你既然有这份儿心力,那倒是我小瞧了你,不过既然如此,你应该也能为了国家大业,奉献自己,去牢里呆些日子吧?”
“牢里?”王凝之瞪大了眼睛。
“对啊,我跟你商量了,与其把你丢出去惹是生非,还不如就把你锁在眼皮子底下,你也别担心,就在山阴的牢房里,有你爹和大哥照顾,肯定不会让你吃苦就是了,你来选一选,是喜欢蓄意伤人这个罪名,还是恶意纵火?”
‘咯噔’一声,王凝之清楚地听到自己口水落下的声音,试探着问:“娘,不会这么严重吧?”
“这是最好的,最稳妥的办法,你一个戴罪之身,谁都不会想着把你抬到场面上去,等你过个几年再回家,大家也就忘了你这事儿了。”郗璿挑挑眉。
“别啊,娘。想想办法,牢里哪儿是我该去的地儿?”
“是么?我记得你经常拍着朋友们说什么,好兄弟,有机会一起坐牢之类的,现在变了?”
“变了啊,”王凝之苦着脸,“那都是以前不懂事,我都是出外读了一年书的人了,怎么还会有那些想法呢?我现在就想着安安分分,听爹娘的话,做个好人。”
“那你就自己想想办法好了,”郗璿站了起来,“否则就按照我说的做,过年之后,马上去牢里待着,等过上一年半载的,出来成亲,就是不知道谢家那姑娘,愿不愿意等你了。”
瞧着老娘离开的背影,王凝之眼前一亮,果然,老娘还是照顾着自己的。
想了想,拎起来还在一边被子里睡得迷糊的王孟姜,给她穿好衣裳。
王孟姜揉着眼睛:“二哥,干嘛呀?”
“小妹,咱们去挑挑礼物,然后去看谢先生好不好?”
就在王凝之思考着该带什么礼物去谢府的时候,谢道韫也没闲着,站在前厅外头的栏杆边,手从口袋里拿出来,抹了一下栏杆上的积雪,瞧着雪在指间渐渐消融,转眼看向那个正在院子里和谢玄一起堆雪人的身影,喊了一声:“三叔!”
“令姜?”谢安转过身来,疑惑地瞧了一眼,有吩咐一声:“谢玄,把手臂留着,等下我来弄。”
走上台阶,谢安问道:“什么事?”
“我,”谢道韫难得有点儿尴尬,靴子不断搓着地,“我想让王凝之来见见你。”
“王凝之?”谢安愣了一下,“不是前些天,才在四明山见过的吗?有什么事儿你直说就好了,跟我客气什么?”
“不是我客气,”谢道韫嘟嘟囔囔,声音很低,“我也是没法子了。”
“是叔平的事情?”谢安皱了皱眉。
“嗯。”
“说与我听听。”
谢道韫走前两步,与谢安并肩而立,把宣城那边的具体情况讲了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