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快些去,拿些烈酒过来,段兄弟,不必恼怒,姑娘们也是好意,今日钱塘之会甚多,也各有雅趣,如果你此时就喝太多了,怕是没精神逛下去了。”
“哼,老子可不会给几两酒喝趴下,从到了建康,再到钱塘,哪儿有什么烈酒?老子这几日,口干舌燥得很!”
“对了,楼下那个小娘子,细皮嫩肉,长得好生美,要多少钱?我要带回去!”
“呵呵,段兄弟,这可不成,楼下那是柳盈盈姑娘,绮云坊的当红花魁……”
‘砰!’的一声,似乎是拳头砸在桌上,震得一阵儿叮当响。
“一个妓子,也配跟老子谈条件了?老子今儿就要睡了她,这艘木头船,就是洞房!”
“段兄弟,这真不是我能安排的,你……”声音有些着急。
“呸!钱老二,你是看不起人吗?老子可不像你们这些文弱江南人,看上她,就要她!倒要看看谁敢拦着!”
一阵哄笑声,听着似乎有四五个人的样子,笑声俱是狂放而放肆。
“现在,现在就给老子带上来!”
‘咣当’一声,门被推开,听着几人脚步声,这就要下楼去。
咚!
有人被直接砸进门里,撞在墙上,声音沉闷得很。
“他娘的……”
“闭上你的狗嘴!哪里来的狗贼,敢到钱塘来撒野?”
听到这个声音,原本就神态各异的众人,更是带上了一丝疑惑,别说王蓝田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就连王凝之都缓缓坐了起来。
这是马文才的声音。
“你他娘的是谁?”
“钱塘马文才!”
叮当乱响,似乎已经打了起来,双方叫骂不绝于耳,整个画舫顿时就热闹起来,一楼,柳盈盈等众女也停下了弹奏。
带着一点疑惑而眼神,柳盈盈回首望向楼梯,站了起来。
一袭绿裙,将她婀娜的身姿包裹起来,却又恰到好处地展现着,唤来一个小厮,问了几声,柳盈盈脸色难看几分,吩咐了一声,船便向着岸边而去。
楼上,马文才一脚踹开前方冲过来的人,站在门口,颇有种‘一人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不过手里并无什么武器,这里可是钱塘湖,光天化日,众目睽睽,打架没问题,出了人命就麻烦了。
一脸阴郁,马文才冷冷地看着里头众人,而在他身后,几个钱塘的朋友,也都来助战。
本来最近就很烦,今儿打算来喝杯酒,高兴一下,谁知道刚坐下没多久,隔壁全是些什么污言秽语。
若只是如此,马文才倒也不会如此生气,这年头,哪儿都有几个暴发户,或者是江湖上不入流的小贼,突然有了点钱,来附庸风雅,满足一下虚荣心。
听了那么几句,大概就是些北方来的商人,估计还不是什么正经商人,这年月,北方是混乱的,也是赚钱的,能把南北间货物倒运一下,都是暴利,而且北方对于这一块儿基本没有管制,只要有钱,什么都能买到。
跟这种人起争端,倒显得他堂堂钱塘公子,刻意欺负人了。
可是那句‘南边人就喝这种酒,忒软弱些!’和‘文弱江南人’进入耳朵里,马文才就决定不忍了。
反正心情不好,索性揍人一顿,出口气也好。
虽然在书院里头,文采不见得多好,可是要论武艺,马文才当仁不让。
然而这几个北方人,穿着一些有些古怪的衣服,长得也是五大三粗,手底下功夫却当真不弱。
尤其是现在正和马文才交手这人,虽然看着就点儿喝多了,一张发黑的脸上微微有些显红,却一拳生风,力道甚大!
眨眼间,两人已经对了几招,那人一拳击来,马文才居然退了几步,恼怒浮上脸,又是一脚踢出,冲入房间内!
身后几人也随之进来,打架这种事情,对于各家公子哥儿来说,那都是享受。
里面有五个人,一人倒是身穿晋朝常见的长袍,在他旁边那人,却是个年轻公子,不过身上的衣物,一看就是北地之风,窄小的上衣贴在身上,两只小臂都露在外头。
而他按在桌上的手里,攥着一把小刀,扫了一眼马文才几人,“杀了他们!”
“住手!”旁边那晋人急忙出声,刚才他就在极力劝说,却没料到事故发声的如此之快。
“钱老二,这不是你该管的事情。”年轻人看都不看他一眼。
“杀了我们?”马文才怒极反笑,“靠岸!去给我找些官兵来!我倒要看看,今天谁杀谁!”
“住嘴!”钱老二几步走到两伙人中间,瞪着马文才:“你找死吗?知道他们是谁?”
“是谁又如何,这里是钱塘,我身为太守之子,岂容他人行凶!”马文才冷笑一声,对方口不择言,这才给了自己机会,今日必要他们下狱!
“太守?马太守?”钱老二愣了一下,这才回过神来,急忙给马文才使眼色:“这几位是齐王的人!建康的客人!”
马文才迟疑了一下,“段龛?”
去年,冉闵叛变,建立魏之后,中原又一次陷入大乱中,段龛趁此机会率所部南下,先是据守陈留,后迁广固,自称齐王。
而他的地盘,和晋接壤,尤其是北海一带,陈兵不下万,让城阳,琅琊,甚至奉山都为之所动。
不过,段龛却似乎并不打算和晋朝开战,原因是燕国皇帝慕容儁已经派兵压在了乐陵,让段龛不得不与晋联系,据说这段时间,段龛的使者就在建康。
“这位是段炙,齐王之子!你可知自己在干什么?”钱老二冷着脸训斥,“还不快过来,给段公子赔罪?”
马文才神色变幻,只觉得异常屈辱,自己从小便立志领军北伐,如今却要在北方一个小小诸侯面前低头?
“哼,马太守之子,好一个马太守,我记住了。”一个阴恻恻的声音从旁边响起,段炙冷眼看着马文才,”自从来了晋朝,都是些软骨头,令人厌恶,还以为今儿遇到一个硬气的,手底下有几招,想不到却是个欺软怕硬的,如此晋朝,怕是难以支援我齐.”
“你说什么?”马文才陡然抬眼怒视,几乎压抑不住自己的怒火.
“我乃是黄门侍郎谢石大人的随从,特在此陪同段公子游玩,马文才,快些道歉,否则你爹都保不住你!”
“你要害了你爹吗?”走上一步,声音压得很低,钱老二看似在训斥,实则是想化大为小,这种事情,可不是自己能担待起来的.
也是因为陛下倚重谢家,如今谢石才能简然提拔,而这次由他负责陪同段罴,段将军来钱塘游玩,更是整个晋朝的大事,哪儿是一个太守能左右的?
“算了,钱老二,今儿还有事儿呢,没必要跟个小孩纠缠,晚上和马太守吃饭的时候,提一声就是了,看看我们得罪了他的儿子,他打算怎么惩治我。”
段炙似乎觉得有些无趣,不咸不淡地来了这么一句,却让那边钱老二脸色巨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