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婉接过来,看的很认真,过了一会儿,放下手里的故事,看着王凝之,说道:“公子,谢谢。”
徐婉何其聪慧,没几眼就看出来这是在讲自己的故事,并且做了很多美化,在这个故事里,自己就是一个虽在青楼,却心怀未来的女子,受到蒙骗之后,又被人陷害,到最后不得已假死,隐姓埋名。
可是机缘巧合,又被对方发现,多亏了一群游玩路过的书院弟子,仗义执言,总之,就是在一个坚毅勇敢的青楼女子和一群心怀正义的学子们共同努力下,打败坏人的故事。
而这样的故事,加上宁子世这几天迅速发臭的名声,三人成虎,就算是有人想保下宁子世,都不敢再沾手了,这年头,官员看重的是官声,文人看重的是名望,朝廷看重的是形象,宁子世算是被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翻身了。
这个故事一旦散播开来,得益最大的就是自己,宁子世的结局有多惨,自己的未来就有多光明,尤其是按照宁子世那种人,一旦有翻身之地,恐怕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来找自己的麻烦。
至于故事能不能散播,在‘人文交流中心’上了这么多年班的徐婉,还能不清楚吗?
才子佳人,才子变恶棍,佳人惨死逃生,他乡再相逢,相见两眼红,幸得学子助,恶人遭殃,佳人感谢。
这种题材,哪怕不是真的,也是最受大众欢迎的。
更别说,作为秦楼楚馆常客的才子们,一旦知道最后的正义使者们,还是和自己同身份的读书人,那还能不四处宣扬?
“别笑,还不到时候呢,这故事我就是写出个大概,一点儿都经不起琢磨,既然要做,咱就要做好,你来帮我完善一下细节。”
“好,这件事情就交给我吧,我常去弹琴的茶香楼,里面那位说书的老爷爷,跟我相处的不错,我把故事写好,交给他,那些客人们听过之后,肯定会带到各处,用不了几天,钱塘就会人尽皆知。”
王凝之眨眨眼,有些疑惑:“有这么快吗?”
“有的,都多少年没有几个新故事了,翻来覆去都是些老生常谈的,所以现在能吸引大家的,都是些时事,北方的战事一日不起,就算再说那边混乱,大家也早就腻了,我以前在青楼的时候,研究过无数的话本子,就是为了有客人来的时候,能给他们讲,再拿手不过了。”
“我还以为你们是弹琴唱曲儿呢。”王凝之不由得起了兴趣,青楼自己也去过,可是次数很少,尤其是会稽都是王家人,最多也只能坐在大厅里看会儿歌舞,偶尔能混一下单间,也只是单独听听曲儿,老娘在这方面,管教不要太严。
“有很多客人,来了不只是想听曲儿,我们卖艺的,也要陪他们聊天,有时候那些诗会之类的,也要陪同参加,做的就是陪笑的事儿,话说不好,哪里能赚钱。”
“就看这个故事,拿出去的话,茶楼应该会给我和老先生不少银子呢。”徐婉说到这里,笑得开心。
徐婉也不清楚为什么,自己在面对王凝之的时候,就不觉得过往的经历有什么难以启齿,或许是他在知道自己曾经是个妓子之后,也和之前的眼神并无二致吧。
“嗯,徐婉,你现在是没有固定的收入对吧?都是打打零工之类的?”王凝之想了想,开口问。
徐婉点点头,不明所以。
“那我给你一些故事大概,你都能自己慢慢写出来是么?”
“嗯,差不多吧,要看是什么故事,如果是很复杂的那种,也要挺久的。”徐婉想一下,很认真地回答。
“好,这件事你先去办,等我下次过来,或者让有福来,到时候给你带几份儿手稿,你试试看,能不能把它写出来,拿给说书人。”
王凝之好像想到了一个能赚大钱的法子,虽然王家不缺钱花,可是人嘛,谁会嫌钱多?
自己脑子里有无数的经典故事,虽然不能说记忆清楚,可是大概情节总是写的出来的,加上一个本身造诣足够的徐婉,或许可以重现经典?
有一点儿也是徐婉提醒,王凝之才想起来的,这年头的青楼红牌,哪一个不是文采出众?
之前自己在家里,无非就是用这些小故事来给哄王孟姜开心,逗小孩子玩的,当时王玄之倒是也有听一些,虽感兴趣,却是一副长辈的口吻,劝诫自己要专心读书,不要把太多心思放在这上头。
可是现在看起来,这好像还是条发财之路啊!
再回到山上,王凝之迫不及待要去写几个小故事,来检验一下受欢迎程度,可是一推开门,就看见一个窈窕的身影正坐在自己桌前,看着桌面上的文章。
而在他窗边,一个小孩正把自己罪恶的小手,伸向前不久才做出来的扑克牌。
“臭小子!三天不打,你就上房揭瓦!居然敢趁我不在,偷东西!”王凝之张牙舞爪地扑过去,一把揪住谢玄的领子,就把他提了起来。
“兄长,你回来了,快把谢玄放下。”桌边的人回过头,正是王兰,也只有她才能畅通无阻地进王凝之的屋子,两人是亲戚,又是在书院,并不设防。
嗔怪着,把谢玄从王凝之手里救出来,谢玄还在眼巴巴地看着扑克牌,尤其是最前头一张‘大王’问道:“王二哥,这是什么玩意?怎么玩?”
“小小年纪,你就不能学点好?读点书比什么不强,就知道玩这些?玩物丧志!”王凝之刚摆出长辈的口吻,就感到背后有一股目光在盯着自己。
回过头,谢道韫就靠在墙边,打量着自己,嘴里还嘲讽着:“他小小年纪便不该玩物丧志,你一把年纪了,还亲自制作这些东西,又当如何?”
“这叫成年人的情趣!你不懂!”王凝之丝毫不惧。
谢道韫心里鄙夷,脸皮厚过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