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张璟还是摇摇头,这样的事情,他怎么好开口!二人只是东家与西席的关系,充其量有一点私交,但这点私交却不足以让张璟有去劝说水静居士的资格,交浅言深,乃是大忌。
“这总归是居士的一片孝心,贸然阻止,岂不是有违居士本心?”张璟推脱道,“况且,有某派兵护送,路上定然不会出问题的。”
张璟的拒绝,本就在林大娘的预料之中,当下也不以为意,反而更加高看张璟一眼,想的如此周全,真的是太有心了!看彼此之间的关系是真朋友还是假朋友,从这样的关键时刻就看出来了,真朋友自然是张璟这般,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做到的最好。
而假朋友呢?自然是满嘴漂亮话,实质行动却半点都没有。
“请指挥多考虑一二,”林大娘也不急着等张璟的答复,反正她暂时还是能够镇得住自家姑娘的,三五日内,不必担心,但过了这三天五日的,可就不好说了,自家姑娘是什么人,她再清楚不过了,一般不轻易下决定,而一旦下了决心,就很难改变,“老身先告辞了。”
张璟送林大娘离开后,定了定心后,开始练拳,但效果不是很好,心里总是记挂着水静居士这件事儿。你要说张璟对水静居士有什么非分之想,那肯定是冤枉张璟,他不是什么好色之人,见到个漂亮姑娘就想划拉到自己家里。
但二人的交情也是有的,自己的内家拳还是水静教的呢,虽不说是莫逆之交,但也不是什么普通朋友。所以,林大娘这么一说,他还真没法坐视水静居士就这么去辽东那等苦寒之地去,尽管路上自己会派兵护送。但去了辽东之后呢,那地方可是地广人稀,加上冰天雪地的,真不是什么好去处。
却说林大娘,与张璟告辞后,掩上院门后,便去了水静的房间,灯已然亮了,便说明水静已经醒了,也知道自己方才的行踪了,反正没什么好遮掩的。
“大娘可是去见张指挥了?”水静居士哭笑不得的看着林大娘,怎么就这么想把自己嫁出去呢,尽管给张璟做妾也没什么不好的,但是等自己见了师父后,征得师父同意后不成吗?毕竟自己父母辞世,师父便是唯一的长辈了,没有师父的同意,自己怎么可能嫁人?
“老身知道姑娘想说什么,”林大娘恨铁不成钢的看着自家姑娘,以前看着哪儿哪儿都满意的姑娘,此时却是越看越来气,“你的事情我会修书告诉教首的,此事你就不必管了。”
制止了想说话的水静,林大娘态度十分强硬,“教首不是迂腐之人,更不是什么苛刻之人,离开时也不曾让你必须去辽东与她会和,不过是未雨绸缪而已。”
“待老身写完书信,自会请张指挥派人送往辽东,”林大娘接着说道,“如何与教首联络,老身比你清楚,你就别操心了,教首接到书信,定会回来的,此事与你无关,届时老身自会负荆请罪。”
水静居士发现自己是真的说不过林大娘,这么多年了,她竟然才发现林大娘的口才这么好。至于林大娘的决断,这点她早就领教过了,这些年来可一直都是林大娘当家的,她是闲云野鹤的性子,不喜欢这些俗务,而她师父则是不耐烦管这些俗事。所以,这大大小小的事儿,都是林大娘在操持。
说又说不过,至于打,怎么可能,水静居士又不是狼心狗肺的人,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真养到狗身上去了?况且真打的话,也是打不过的,她这一身功夫基本上都是林大娘传授的,那还能怎么办?先答应下来,再慢慢想办法,这是水静居士能够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
来到衙门的张璟依然踏踏实实的办公,他心里虽然没底,但日子总要过,人心惶惶的也是于事无补,“指挥,曹公公求见。”
胥吏的禀报让张璟十分无奈,这曹吉祥就像狗皮膏药一样,这几天死死的粘着他,想要干嘛,自然是不言而喻,但张璟真无法答应曹吉祥什么,“请进来吧。”虽然无法答应什么,但也不至于人都不见,之前已经和这个阉人闹得很不愉快了,没必要把关系闹得更僵。
“咱家又来打扰了,”曹吉祥笑呵呵的走进张璟的值房,不得不说,论起没脸没皮来,这些阉人认第二,第三都没人敢认,“指挥勿怪。”
张璟能说什么,只能笑脸相迎,“老师傅客气了,老师傅大驾光临,璟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两个口不对心的人虚伪的寒暄,说着无意义的片汤话,表面上倒也是其乐融融。
可惜,张璟就是不接曹吉祥的话茬,这让曹吉祥非常无奈,总不能硬逼着张璟表态吧,他曹吉祥没那个资格,更没那个权势。
不行,还得去找袁彬这个老实人,比起老实的袁彬,张璟这小子就太滑头了!从锦衣卫衙门离开的曹吉祥暗暗琢磨着,他在石、徐等人面前夸下了海口,当然不能半途而废。况且他在这个小团体里的地位也是越来越低,现在只剩下居中联络的作用了,其他的事情他都插不上手。
倒也不是排斥他,只是他虽然阴险狡诈,但都是些小聪明,在这样的大事面前,他那点小聪明哪儿拿得出手?至于权势,要是以前还好说,身为京营监军的他还是能说的上话的,但现在他只是司设监的太监,在宫里能有多大的权势?在宫里都没什么权势,就别提宫外了。
曹吉祥直奔袁彬家中,也不管袁彬这个时候能不能在家,不在家的话大不了等着就是,他曹公公有的是时间。
看着老神在在的坐在哪儿的曹吉祥,袁彬很无奈,但他为人忠厚,又做不出闭门不见的事情,还能怎么办,见吧,反正啥都不答应也就是了,自己现在帮不上哥儿什么忙,但也别给他添麻烦。
“陛下大病难愈,又固执己见,不肯立储,”曹吉祥开门见山,也是因为袁彬是上皇的人,否则他也不敢如此,“一旦山陵崩,朝局必将动荡不安,若有人借机兴兵起事,定然引得天下大乱,百姓涂炭,百户以为然否?”
袁彬一愣,接着脸色大变,这阉人着实该死,天下乱不乱的,跟他一个闲散的试百户有什么用?这阉人,分明是想拖自己下水!陛下立不立储的,是礼部的事儿,也是文官的事儿,跟他一个毫无职权的武官有什么关系?
难道说,自己能逼着陛下立储不成?自己什么时候有这么大的本事了,自己怎么不知道?
此时的袁彬还未意识到曹吉祥的打算,不得不说,此人过于忠厚老实了,根本没往其他地方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