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远志对此态度丝毫不以为意,自顾自说道:“伯母以为,我辖地九州民生如何?可当得上国富民安?”
闻言,徐母态度稍缓,不过还是冷着脸。
程远志继续说道:“我自认为上不愧于帝,下不愧于民,征战十五载以来,一不屠城、二不扰民、三不恃强凌弱、伯母何以会认为我乃汉贼?”
听了这话,徐母脸色缓和下来,但还是说道:“天下人皆知你辩才无双,我不与你讲道理。”
程远志摇头失笑,“那好,今日,我就与伯母打个赌如何?”
“我虽爱元直之才,却也不欲强人所难,这样吧,如果一个月内,元直自行来投,便是我赢,伯母需答应我一事。”
徐母瞥过来一眼,冷声道:“若是我儿未至,又当如何?”
程远志大手一挥:“我自当奉上千金,任伯母去留自便,若留,我自以长辈待之;若走,我当以贵客送之!”
徐母讶然道:“此话当真?”
程远志一脸自信,正色道:“自无虚言,伯母可到许昌城中打听打听我的为人。”
徐母一拍大腿,“那便一言为定。”
程远志遂告辞离去,将徐母供养于别室。
程远志前脚刚走,程昱后脚便到,日日问候徐母左右,诈称自己与徐庶为结拜兄弟,待徐母如亲母;时常馈送物件,每每必做手书礼单。
徐母亦作手书答谢。
如此往来几回,程昱便赚得徐母笔迹,乃仿其字体,诈修家书一封,差一心腹之人,持书径奔新野县,寻徐庶而去。
军士将来人带到徐庶面前。
徐庶听闻母亲有家书至,急唤来入问道:“我母亲现在何处?”
来人道:“乃在许都,我是馆下走卒,奉老夫人之命,送书信至此。”
徐庶接过书信,拆封而阅,见书上写道:
“近日汝弟徐康新丧,举目无亲。正悲凄间,不期袁丞相使人请至许昌,言汝背反,下我于囚牢,赖得程昱等求情,得以救免。若得汝降,能免我死;若汝不降,则难逃一劫。此书到日,儿可念母养育之恩,星夜前来许都,以全孝道;然后徐图归耕故园,免遭大祸。吾今命若悬丝,专望救援!更不多嘱。”
徐庶阅读完毕,瞬间泪如泉涌。持书来见刘备,哭道:“昔日庶故作狂歌于市以动使君,幸蒙不弃,即赐重用,常感激涕零。怎奈老母今被袁射奸计赚至许都囚禁,命悬一丝。老母手书来唤,不容庶不去。今且容庶辞别使君,以全孝道,望图再会。”
刘备闻言大惊,瞬间泪眼道:“子孝母乃天经地义,元直不必愧惭,待与老夫人相见之后,或可再得奉教。”
徐庶深躬告罪,拜谢过后,便要动身前往许都。
刘备执其手道:“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乞再聚一宿,明日饯行可好。”
徐庶点头,遂告退收拾行囊。
徐庶走后,孙乾于旁进言道:“元直乃是天下奇才,久在新野,尽知我军中虚实。今若使归许都,必受重用,如此我则危矣。还望主公苦留其于此,切勿放走。袁射见元直不去,必斩其母。元直知母死,必为母报仇。力攻袁射也。”
好家伙,这个主意可真馊啊,徐庶如果真这么好糊弄的话,怎称得上是天下奇才?
时至今日,刘备忽然觉得水镜先生评价孙乾的话很恰当,“白面书生”也。
现在,这个白面书生竟然想要算计天下奇才徐庶?
怕是你这边刚一撅屁股,人家徐庶就立即洞悉了你所有打算。
在知道你心怀鬼胎的前提下,他会给你效死力?
做梦的吧!
刘备面无表情地看了孙乾一眼,摆手道:“不可!我用其子,却使人杀其母,不仁也;强留之不使人去,以绝其子母之道,不义也。我宁死也不为此不仁不义之事。”
众人闻言,皆感叹刘备仁义无双。
刘备微微颌首,心下虽忧伤人才离去,却也有一丝丝得意。
虽然屡战屡败,唯一的谋士也要离他而去。
但是,尘土间,暮光里,刘备仿佛看见,有一双成功的手在向他用力挥舞。
那是仁者无敌的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