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至半酣,何太后起身捧杯敬道:“母后,你我皆是妇人,参预朝政颇不合时宜。”
“昔日吕后擅权,宗族千余口皆被屠戮。”
“前车之鉴,我等不得不察,还愿母后垂听儿臣之言。”
董太后冷笑道:“呵…呵…汝是在威胁我?汝临朝听政时,为何不以此言警示自身?”
“汝心善妒,我儿在时尚且不能容物,前番鸩死王美人、今又倚汝子为君,与汝兄何进之势,却来妄言。”
“再要多嘴,吾叫左车骑将军斩汝兄之狗头!”
何太后怒而起身,反怼道:“儿臣好言相劝,母后何故发怒?”
董太后继续冷笑道:“汝乃屠沽小辈,有何见识,也配好言相劝?”
言语间,气氛逐渐剑拔弩张。
见两头母老虎要打起来了,正磕着瓜子,津津有味围观的张让等人,连忙放下手中零食,收起马扎、分为两拨、劝住两女、各自回宫。
并于私下里煽风点火。
这边厢,张让等人劝道:“太皇太后,今日天色已晚,不如明日再来一决胜负罢……”
那边,郭胜等人对何太后道:“太后今日颇为劳累,状态不佳,不如回去养精蓄锐,明日再来分个高下!”
何太后回到寝宫,越想越气,连夜召何进入宫,将白日之事告知与兄长。
何进回到府邸,连夜召三公商议对策。
他是杀猪的出身,政治微操能力为零,碰到这种事只能问计于人。
三公之中,除了蔡邕,其他两个都是官场老油子,微操能力顶尖。三言两语便得一好计,献策于何进。
何进大悦。
翌日早朝,有廷臣上奏:董太后原系藩妃,不宜久居宫中,合仍迁于河间府安置,限日下即出宫廷,不得延误!
圣旨一下,何进动作很快。
一面遣人起送董太后;一面点兵马围住董重府邸,追索印绶。
董府门外,兵士呼喝声甚急,眼看就要破门而入,来硬的。
董重心知此刻已无活路,便自刎于后堂。
家人举哀,哭嚎一片,送出车骑将军印绶,府外军士方散。
一场风波来的快,去的也快。
何进不费吹灰之力,先诛蹇硕,再灭董重,牢牢掌控洛阳内外局势。
一时风头无两。
大将军府中,流水宴席齐备,众幕僚聚于一堂,举杯恭喜何进。
何进捋着胡须,连连颌首叫好。
奈何自己没文化,逢此人生得意时,除了叫好,竟再想不出其他好词,以表达心中快意。
程远志不失时机举杯近前,进言道:“大将军,此情此景、此时此刻,窃以为,可用一言以蔽之。”
何进一怔:“哦,是那一言?愿闻其详。”
程远志转过身,一手举杯斜睨众人,一手指天,气势磅礴道:
“还――有――谁――”
由于神态过于歇斯底里,还有点儿破音,所以程远志的面目很是狰狞,杯中酒水也洒出来许多。
但这丝毫不妨碍他此刻逼格满满,盛气凌人。
底下众人被他的逗比行为弄得一脸愕然,面面相觑。
何进顿时哭笑不得,有心让程远志撤回这句话,自己来说。又觉此举拾人牙慧,不太磊落,遂作罢。
装完逼,程远志迅速退回原位。
袁术凑过来,低声道:“贤弟此举,也太过狂妄了……”
程远志看他一眼,反驳道:“公路此言差矣,岂不闻:人生得意须装逼,若不装逼遭雷劈。”
“这话谁说的?”袁术有点懵:“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我说的……”
“……”
不管怎么说,程远志这一通浮夸的表现,还是引来不少人侧目,趁何进劝酒的功夫,堂上众人频频望过来,窃窃私语。
袁绍与曹操交头接耳,前者一脸嫌弃道:“当真是竖子,竟狂妄如斯。”
曹操深以为然,点头附和。他和袁绍平时可没少被程远志怼,有这私怨在,怎么可能看他顺眼?
宫外大局稳定,一片胜平。
宫内暗潮涌动。
张让、段珪等十常侍见董太后一脉已废,遂以金银财宝结好何进之弟何苗及其母舞阳君,另早晚入何太后处请安,极尽阿谀奉承之能事。
于是,十常侍又得何太后宠幸,重新威风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