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自己直接跑去跟袁隗说:“三年后天下大乱,洛阳城会化为废墟,义父你快把家产迁移到我的地盘上吧”。
袁隗一定会把他当成疯子。
心思急转间,程远志迅速冷静下来,转头对速该说道:“宇阳,你去请司徒大人来一趟。”
速该应了一声,挠着头走了。
……
事实证明,这个义子身份还是很吃香的。
虽然义子前脚刚走,后脚就来请,袁隗还是乐呵呵坐上马车来了。
丝毫没有不耐烦。
到了东城府邸之后,也没有讨论国家大事,只是东拉西扯,从家世过往,风俗人情,从奇趣轶闻,到诗词歌赋。
与程远志随意拉着家常。
举手投足间,充满了长者气度,尽显和蔼。
这令程远志有那么一刹那恍惚,犹如看到亲生父亲活生生立在眼前。
袁隗言语间很自然,程远志几乎没有感觉出自己被套了话,却差不多把能说的全都说了。
常山人氏,出身清苦,被迫加入黄巾军……当上渠帅……见势不妙,迅速调头洗白自己……
袁隗似乎早已知晓这些内容,丝毫没表现出惊讶,对义子的坦然相告观感甚好,笑眯眯颌首不止。
于是程远志就知道,自己的身世来历,在大汉高层官员中,虽不说是人尽皆知,但肯定不是秘密。
这一番促漆长谈,瞬间将两人的距离拉近了许多。
谈话结束的时候,两人看起来已经像是一对真正的父子了。
貌合神亦合。
“想不到,我儿幼时竟吃过如此多苦楚!”
袁隗捋着胡须感慨着,自侄儿袁绍之后,好久没有遇到过如此令人眼前一亮的青年才俊了。
不由得他不见猎心喜,收为义子。
“多谢义父挂怀,都过去了。”程远志满不在乎的说道。
袁隗欣慰的望过来,连连称好,心道:
此子心智坚韧,能成大事!
程远志想了想,觉得此时尚早,跟袁隗说乱世之事不太合适,便压下心头想法,令仆从拿出围棋,摆在后院凉亭,与袁隗手谈。
和袁隗这种这种历尽沧桑世事,一双慧眼几乎能看透人心的长者交往,虽说稍微有些拘谨,但有干亲关系在,倒也其乐融融。
一局棋罢,大日当空,酷热正浓。
凉亭内,葡萄架下,一老一少含笑对坐。
袁隗巍巍颤颤从袖口里摸出一沓地契仆契,笑吟吟的摆放于棋盘上,目光炯炯的望过来,意有所指。
你小子刚才没骂我小气吧?
程远志顿时有点尴尬。
好在,之前他并没有私下里骂袁隗小气,否则此刻只有钻地缝了。
此情此景,心下忽然有些感触。
原来,从对一个人无感到充满好感,只差一沓资产啊。
如果一沓不够,那就再来一沓。
程远志长身而起,恭恭敬敬行了个大礼。
袁隗坦然受了,脸上含笑,心下暗道:
想不到,我袁家富贵百年至今,今日小辈中竟然三杰齐出,大兴有望。
古往今来,没有不亡之国,没有不破之家,彼若不堪,我袁家或可取而代之……
越叙话,干父子之间的关系愈亲密无间。
袁隗告辞的时候,是笑着走的。
出将要迈步出府时,他的神色瞬间回归正常。
单单这一手变脸,就令身侧众人心下一凛。
程远志恭送袁隗上车离去,目光不经意间掠过府门外诸多“闲杂人等”,撇了撇嘴,转身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