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被白袍男人献上的木盒正放在他的眼前,说话的时候,他的手按在上面。
“新月教出了大事,伯洛国也乱了,晋国素来对天下虎视眈眈,贵人便没有别的想法?”白袍男人笑着,他笑起来的时候,上唇的两撇小胡子也往上跳,显出凶悍的气息。
“你是在为伯洛国来向我做说客,那么,你该找的是我的兄长。”
白袍男人低声笑着:“我要找的只有您。”
他不笑的时候,有如山泉般温润,一旦笑起来的时候,眼中就会泛起狐狸一样狡诈的光,亮得刺眼,连同两撇胡子都开始动起来。
“我此来不止一人,还为贵人带来了伯洛国的十名能工巧匠。”
君娉婷呼吸一滞。
伯洛国的疆域并不算广袤,兵士比之昭国远远不如,更别说跟晋国那些虎狼之师相较,可伯洛国却能多年稳固,靠的便是那手锻造之术。
伯洛国的兵器,天下一绝。
无论是上阵的长刀、长矛,还是他们淬铜的箭矢,亦或是他们的将士披挂的甲衣,无一不是天下独绝。
因此,伯洛国也将国内锻造之术看得极为严密,每一个铁匠都盯得密不透风,绝不愿让国中密术外泄,这白袍人若真的从伯洛国中带走了十名能工巧匠,那可真的是天大的大礼了。
无论多少金银也难以媲美。
若是真的,恐怕伯洛国中一定发生了极大的变故。
果然,神情平静的姜烨变了脸色,背脊弓起,就像是立刻能够扑起来的狮子:“人在哪儿?”
白袍男人轻抹了一下小胡子,故弄玄虚道:“眼下自然不在这里,毕竟是能够与一斛珍珠秘宝相媲美的货物,我必然得好生看顾。”
姜烨的背重新靠在椅背上,手指搭在膝盖:“你想要什么?”
“当年我想要什么,如今我依旧想要什么。”
白袍男人的声音落在姜烨耳中,就像是是催命的魔音,亦或是是夺命的低语,让他的表情变得难看起来。
“这一回,我不会答应你。”
君娉婷细品他话中的含义,这一回不会答应,岂不是说,从前的哪一回,他答应下来了?
“贵人不要拒绝得太快,昭国之中如今来了这么多外人,我想,您可以再多看一看他们行事,再来考量是否拒绝我。”白袍男人笑着,“我很有耐心,几十年都等得,不在乎这一时。”
君娉婷听到这里,目光扫过这男人的面貌。
很不可思议的是,他说自己等了几十年,并没有太违和的感觉,他的面容若说四十多岁也说得过去,若说二三十岁,倒也合适,有一种历经沧桑却又年轻的感觉。
白袍男人说完,目光落在姜烨背后的军事地图上,君娉婷的目光也随之落在上面。
看着看着,瞳孔一缩。
君娉婷最开始并没有意识到什么,可是看得太久,她的头脑竟然有一种眩晕的感觉,她定睛看过去,发现地图的右下方的地方,那片黑色竟然是一只阴幡。
只因为通体黑色,上面暗纹并不显眼,因此,被她忽视了过去。
黑色阴幡,以秋意深的话来说,是阴幡中最为邪异的一种,黑为水患之阴邪。
姜烨的书房之中,怎么会有这种阴幡?
君娉婷轻轻喘了一口气,白袍男人精光一现,饮酒的动作一顿。
糟糕!
君娉婷暗道一声不好,当机立断抽身而退,再不停留。
她这个决定无比正确,下一刻,白袍男人便走到窗边,一下子推开窗户,看向四周。
若是她迟疑一瞬,一定会被此人发觉。
白袍男人用手指在窗户上抹了一下,看着手中的微尘,然后细细看着窗户角落的一个小孔。
“看来是光亮太过,引来了什么耗子虫蛇。”
“能够闯入麟王府,并且躲在这里,要么是早有预谋,要么是在你到来之前,这人已经到了。”祝玦的脸色不太好,被人听见这样的对话,就像是悬在头顶的一柄剑,或早或晚都会落下。
“无妨,迟早会被逮住。”姜烨低声道,“接下来让侍卫加紧巡逻。”
“那么,在下便先告退了。若贵人改变了主意,便来寻我就是。”白袍男人躬身行礼,“我居住在哪里,想必您一清二楚,便不再多加赘述,十分期盼与您的再次会面。”
说完,他离开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