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玄祁的信,与君娉婷的不信,便好似一个鲜明的反照。
更加衬托出她的无情与冷血,她的不讲道理。
君娉婷心里憋闷,但还是执着道:
“我并非因他一人之言便生疑心,此前也曾偶然间发现麟王的疑点。陛下,纵然我们是一起长大,但人都会变,人心易变,命途难测,我只是……”她咬了咬唇,浅绯的下唇被她咬得发红,她有些说不出口,可到底还是说了出来,“防患于未然。”
是怎样一个防患于未然,她不说,姜玄祁也很明白。
“麟王所做的事,都是为了家国,为了我,你一贯是知晓的。”姜玄祁移开目光,似乎对于她的执拗有些苦恼。
他不便将烦恼发作到她的头上,便只能叹息。
那一声叹息落到君娉婷的心口,让她心头越发抽紧。
“若当真如此,事后我必将向麟王殿下赔礼道歉。”君娉婷也希望,他是无辜的,他只是被误会的,他从未做出过什么有负于家国、有负于天下之事。
到那个时候,哪怕要她负荆请罪,她也是心里头欢喜的。
“姻姻,你还记不记得,你幼时贪玩,落入捕猎的大坑之中,那个时候,我分身乏术难以赶到,是姜烨走遍了整个荒野,想尽了办法才将你救出的。那时候我们年级都小,他将衣裳扯开,一条一条系成绳子将你拉出来,你出来的时候,他的身上没有一处是完好的,两只手被野草划伤,还要费心救你,绳子将他的手伤加重,上面全是他的血。”
“我记得。”君娉婷低下头,心里更加过意不去。心里难受是一定的,可这件事她不能不去做。
姜玄祁长长的凝望着她,表情有些复杂,那种被辜负的心情,仿佛他自己也能感同身受,他之前有些恼姜烨,但现在,却又有些心疼他。
“姻姻,若是让他知晓你这般怀疑他,你知道吗?他一定会很伤心的。”比任何人说出任何污言秽语,都还要让他伤心。
这种被人像刀子一样剜在心口的感觉,到头来,又要让他承受一遍吗?
“我知道。”君娉婷艰难说出这三个字。
她知晓姜烨是个很好的人,他并非是滥好人,愿意待一个人好,便是将那个人看做了朋友。
对于朋友尽心尽力的人,却反被友人怀疑,那种滋味,她很明白。
“别在说了,我已经够觉得自己错了。”君娉婷低声道,别让我觉得再觉得自己要做一件太过分的事了。
一晌谈论,两人谁也没有说服谁。
总是这样。
若是寻常的小事,他们都不会太过在意,无限的包容对方,愿意为了对方退步。
可是一旦涉及真正在意的大事,他们又全然不会后退一步。
往往,这种大事的分歧,才是真正叫人离心的存在。
君娉婷觉得,自己如今在姜玄祁心中的形象,定然是十分的冷酷不堪了。
霜序为她递来茶水,也是一脸的欲言又止。
“霜序,有什么话想说,便直说吧。”君娉婷不想看见连自己贴身的人都露出这样的表情。
“娘娘,您这般疑心麟王殿下,婢子也觉得,陛下生气失望也是理所当然的,无论是早年之事,还是之前黎姬之事,麟王殿下都是真心待你,真心待陛下的。”
“霜序,连你也觉得,我错了么?”
“婢子只是不明白,娘娘因何会疑心麟王殿下。”霜序思忖片刻,才说出心中的疑虑,“麟王殿下全无理由做出有损家国之事。”
“我之前也是这样想。”所以当初听到孟柏石与祝玦的密谈之后,他将一切暗暗藏在了心里。
可从胥梦泽之中离开,听说了那个故事,这些事又跟麟王扯在了一起。
怎么会这么巧?
如果那故事是真的,那么,麟王做出这些事情的缘由也有了——逆天改命。
当初新月教大教宗亲自道出的箴言,注定了姜烨的一生伴随着腥风血雨,不能安定,像他这样的人,为了改变自己的命运,想要做出任何事来,都不为过。
她已经决定要查,便一定要查。
“霜序,若你是想要劝我,便不必了。”君娉婷道,“这件事我是一定要探查到底的,无论如何。”
“婢子明白了。”霜序再不多说,低头的瞬间,被发丝掩盖的唇角流露出微微笑意,意味深长。
“你若是明白,便继续派人探查吧。”
“是,婢子这边去办。”
君娉婷揉了揉眉心,心中的那一口郁气长久的不能舒展。
她忽然想起什么,将意念沉入灵府。
灵府之中,秋意深的魂体已经恢复许多,渐渐凝实,眼下正在花丛之中百无聊赖的飘来飘去。
见了君娉婷,连忙飘了过来,大声嚷嚷道:“可算是有人陪我说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