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娉婷觉得,姜玄祁有些不对劲。
这鬼地方也有些不对劲。
自他们将那只超大型水月灯赶走挪开之后,周围的温度陡然上升了许多,这股热量是从地底传来,越往下,便越发炎热。
渐渐地,连水月灯的移动都变得慢了下来。
这种时候能够有一个人陪在自己身边当真是无限幸事,若是一个人在这种地方,就像是沉入无边无际的大海之中,分不清东南西北,也辨不清上下左右,只觉得无处不是黑暗,无处不是幻月灯,连上下轻重之分也会失去,就好像……这世间只剩下了自己一个人。
无尽的寂寞将人淹没,让人宁愿闭上双眼,做一场大梦,长眠不醒。
“我们是不是下不去了?”
这只水月灯在左右飘动,已经很久没有往下。
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已经是深渊很深的地方,但是,依旧远远看不见底。
其下偶现几道光芒,应该是幻月灯,像是萤火一般微小。
这只幻月灯再不往下,那些幻月灯又不上来,该如何下去呢?
姜玄祁道:“跳下去。”
“你真要这样做?”
“你不是想下去一探祭坛?除了此法之外,再没有别的办法了吧。”姜玄祁站了起来,伸手。
君娉婷将手放在他的手中,隐隐察觉了他心中真实的态度。
她有些腿软,站起来的时候歪了一歪,余光瞥见漫天灿烂,那一刻漫天的幻月灯就像是将要坠落的星子,孤单又绚烂。
姜玄祁却好似说笑一般,宛若阵前大事在握的将军,从容不迫,甚至还有余力打量周围。
“不过,自然也会有别的路。”
“路?”
“那里。”
姜玄祁带着君娉婷看向一个方向,君娉婷眯着眼睛打量许久,随着幻月灯缓缓移动,她终于看清,在他们现在这个位置的数丈之下,有个极为隐蔽的大洞,应该是某种飞禽的巢穴。
巢穴下面凸凹不平的地方留有一些粪便,因此,她才能从此判断出来。
这样的地方,若是下去,也许真的找不到上去的方法了。
君娉婷再度看向深渊上方。
深渊的边缘,一个白袍邪教徒俯首望着深渊。
在这里,已经再也看不见深渊之下两人的身影,但是他确信,那二人一定在深渊之下。
“真是最错误的选择。”
以为的光明,却原来是一条歧路。
等到想要回首,却发现已经无路可走。
如此可笑。
尺萧负手而立,并不回头道:“你们来迟了,这二人已注定死路一条。”
丹缪抛下手里的邪教徒,邪教徒白衣染血,终究还是没有扛过这等生不如死的折磨,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琴师望着眼前奇景,良久,落在前方的深渊中。
“他们在这深渊之下?”
“这道深渊,是异教徒堕亡的坟墓,没有得到神明认可之人,无法渡过这天堑。”尺萧的脚往前迈进一步,终究没有踏出。
若是得到神明认可,步履踏出,会有无形的力量将人托起。
步入虚空,如履平地。
他收回自己的步伐,始终不敢踏出这一步。
“一定会有上来的路。”琴师道。
“不可能。”尺萧道,“你知道这里曾经埋葬过多少能人异士,甚至,曾经埋葬过一位半仙,除了真神,何人能够从这万人坟的深渊之中走出?你看,你不该来到这里,更不该带着你的朋友来到这里。既得不到什么,甚至还会换来失去。”
“你也无法下去么?”
“百死无生之地,一旦落入,有去无回。”
在地上苟延残喘的白袍邪教徒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肺里已经挤不出空气,目光死死盯着尺萧,眼神可怖,像是要拖着他一起下地狱。
丹缪一脚踩在他的胸口,重重落下力道,这人终于没了呼吸。
“你既然自己没有下去过,又怎么知道下面没有别的路?”丹缪不服气的瞪尺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