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东西!”黎月看着这孩子,简直像看到什么怪物,脸色大变,几乎要逃窜而出。
太可怕了!
这孩子到底是什么东西?竟然让她生出一种浑身鸡皮疙瘩掉一地的恶心感觉,她简直不能多看一眼,每一眼都是对自己的折磨。
“何必这么紧张?不过是……一个孩子罢了。”孟柏石噙着高深莫测的笑,“这是我的杰作,你应该感到荣幸,自己能够看到这样一个巧夺天工的作品。”
“我看到她就想吐。”黎月根本不想多看一眼,别过脸道,“你这次前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黎月啊黎月,你真是个愚蠢的女人,你是不是已经忘了抱狸山派你下山的目的?”
“我从来没忘!”
“那么,为什么你还不动手?甚至,将昭国宫中的摄魂之术解开了呢?”孟柏石略带失望地看着她,简直像是高高在上的神祇俯视卑微的蝼蚁,“我听说,姜玄祁已经再没来过你的祈月阁,你呆在这里,还有什么可以做到的?”
“我可以!”黎月这样说,可她连自己都不能说服,带着一种有气无力的虚弱。
“晋国国君祖微已经开始在北方暗中谋划夺取天下了,难道,你要让祖微成为将来天下的主人?那么,你们抱狸山恐怕将会永生永世被羽族压在脚下了。”孟柏石亲和地说,“你说,像你这样的让抱狸山错过大好良机的罪人,最后会有什么下场呢?”
听着他的话,黎月缓缓地打了个寒颤。
“你身为狸族,会成为抱狸山永远的耻辱,你的爹娘你的家人还有所有认识或者不认识你的妖,都会唾弃你的存在,直到你死后万万年。”
“别说了!”黎月捂住耳朵,无法接受自己那样的下场。
可她心中非常清楚,再这样下去的话,孟柏石口中的预言将会成真,她真的会成为抱狸山的罪人,生不如死。
“所以,我会再给你一个机会。”孟柏石说。
“你会这样好心?”黎月反问。
她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初下抱狸山什么也不知道的小狸妖了,因为在人世茫茫然不知前路,看着来来去去的人流,只觉得害怕,才会对这个垂手相助的男人生出一种莫名的信任,以为真的能够相信他,她现在已经很明白自己只是他手中的一枚棋子,一个微不足道的东西,他的每一次刻意的相助,最终都会变成自己的灭顶之灾。
“你从前的时候,很愿意相信我的,黎月。”孟柏石唤她的名字,有一种熟稔的特别的意味。
“我从前是个傻子,什么也不懂,你要的不就是一个懵懂的什么也不明白的傻子?”黎月觉得有些可笑,她曾经甚至产生一种错觉,觉得这个可怕的男人很像自己的父亲,那个高高在上从不在乎自己的父亲,他比父亲要高大,比父亲更智慧,他甚至那么的温柔,让人以为可以一直依靠。
哪怕是姜玄祁这般位高权重的不世之材,也没能让她产生一丝爱意,她绝不会承认,是因为这个男人的缘故。
“孟柏石,我已经在王都生活很久了,见过那么多勾心斗角,看过那么多腌臜故事,连我自己,似乎也越来越像人族了。”她即便不愿意承认,心中也很清楚,自己与这些平素最瞧不起的凡人,越来越相似,“你以为,我还会像一个懵懂孩童一样相信你说过的话,对你言听计从吗?”
这般冷静的反问,已然揭示了黎月此刻的心情,或者,她亦是在等到一个答案。
孟柏石缓缓走到她身前,问:“为何不会呢?”
仅仅只一句话,便打破了她此前所有的掩饰,所有狼狈的心情,所有在午夜梦回不敢吐露的奢望,仿佛被他一眼看穿,可他并不在乎。
黎月背过身去,突然将桌上的茶盏猛地掀翻,砸在地上发出响亮的声音,她埋头痛哭起来,眼泪滴在桌上,倒映着她绝望的面容。
“你总是在骗我,从来都在骗我,就算我做到这一切,我的父亲也不会高看我一眼,老祖宗也不会给我圣女的位置!”她绝不愿意让眼前这个男人看到自己这般仓皇痛苦的一面,会让她觉得自己跟从前初出茅庐时一样,一样无能,哪怕是在老祖宗面前鼓起勇气,以一种必死的决心步入人间,她也依旧是那个抱狸山上最瘦弱的孩子。
水不能淌,树不能爬,是被人嘲笑的那个。
也只有在老祖宗说出术法未成,不知道能否真的将族人送往人间,也许会有性命之虞的那一刻,她才生出了最后一丝价值——作为一个一探生死的马前卒。
“黎月,你甘心么?只要你听我的话,我会让你得到你想要的一切。”孟柏石像个和蔼的长者一样,将手轻轻放在她的额头,“你这样可怜,一无所有,除了听从我的话,你还有什么呢?”
“我已经中了君娉婷的法术,我根本对付不了她。”一次又一次失败印在心头,让她更感无能为力,君娉婷这个凡人像是一堵高山一样横亘在她眼前,让她气馁又无力。
“法术?”孟柏石轻轻笑着,“她在骗你啊,你身上哪有什么法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