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中已经好几年没有女孩子出生了。”屠千方说,“宋姑娘是不是听错了呢?”
“好几年?是因为桑新立之事?”君娉婷追问道。
“正是,因为他这事,庄中人口少了许多。”
“这桑新立真是邪门!”关南靠着师兄走,才觉得多了一丝安心。
“屠兄,我们在隔壁还发现了一些特别的东西。”
“什么东西?”其他人忍不住问。
“我与宋姑娘经过后院的时候……”君娉婷故意在这里停顿一下,果然,屠千方的呼吸乱了一瞬,她继续说,“看到了一方案牍。”
屠千方十分不明显地愣了一下,仿佛没能预料到君娉婷会说出这个。
他心中预计听到的,会不会是那院中的无数棺椁呢?
君娉婷心中有了底,说道:“那案牍之上放有牛羊五牲,上面摆着一块长生碑,碑面上却什么也没有刻,只有一张我辨认不出的符篆,上面刻着的纹路分外罕见,不像是正经辟邪的符篆,倒像是招引邪祟的玩意儿。”
她根本认不出什么符篆,更不知晓辟邪招邪之分,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辰幽橐飞过的时候正好看到,告知她那宅邸之中,必定是有人信奉邪神,才会按照邪神祭祀的方法,在上面一一摆放。
这些,是屠千方始料不及的,他很快想出说辞,道:“也许,是我外祖父特意为了纪念桑新立,所以才请法师布下的吧。”
“可屠兄不是说,这桑柘庄之事已经解决了吗?何必还要再祭奠呢?”
“外祖父毕竟还是挂念着他。”
“既然如此,祭奠桑新立本人就好,为何……要祭奠邪神呢?”君娉婷压低了声音,一向清澈的嗓音此时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压迫感。
话音一落,石中剑等人齐齐色变,之前两仪街邪神祭祀之事已经害了那么多人的性命,如今光是一听到“邪神”这两个字,就本能地让他们产生了条件反射般的沉重。
“屠兄,你是不是还有一些事没有同我们说呢?”
“君姑娘心中想必已经有所怀疑了吧?”屠千方叹了一口气。
“不得不怀疑啊!这庄中实在藏着太多的秘密,由不得人不心生疑窦,屠兄可以为我们讲解一二吗?”
“事到如今,我便全部告诉你们吧。”屠千方眼底流露出痛苦的神色,低声道,“或许,这都是我们的报应。”
他当初联系苍穹门,希望得到苍穹门的帮助,一方面是为了搅混水,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让庄中的人能够安心下来。
他没能想到的是,这一切已经太迟、太迟,迟到他甚至不愿将桑柘庄的一切公之于众,只想一个人慢慢咽下这苦果。
“事情还是要从桑新立的骤然逝世说起,那时候我对诸位说的话没有一句是假,只是,有些隐秘,并没有说出来。”
“桑新立的死因?”君娉婷联想到那句“活人当作祭品”,不禁想到,或许桑新立便是那沦为羔羊般的祭品。
“君姑娘果真聪慧过人。”屠千方苦笑,“没错,桑新立并非是意外而亡,而是,被人活活闷死的。”
“什么人?”
“被……我的外祖父。”这番话屠千方说得艰难,难以吐出口。
“为什么他要这么做?这样做,对他没有一点好处,反而让桑柘庄的生意变差了不是吗?”石中剑不可置信地追问。
“因为我的外祖父想要让一个人复活。”
屠千方眼神黯淡,一旁的莺歌看着揪心不已,接着说道:“大老爷曾经有过一个儿子,后来年纪轻轻便故去了,只留下一个孙女,但这孙女也是个多舛的命,在七岁的时候不慎落水,没能救上来。”
“大老爷那时候便生了魇症,整日的神志不清,只有看到女儿的时候才会好上一些。”
“大小姐,也就是主人的母亲忧心大老爷的身体,开始为大老爷想办法,终于,在四年前的时候,大小姐找到了一位神仙般的术士,那位仙师是个真正的仙人,可以让河水倒流,风云变幻,甚至,让大老爷很长一段时间都保持了清醒。”
屠千方叹息道:“那便是一切罪恶的开始,若我能早些觉察,或许,不会落得今日这般地步。可惜……这世上没有如果,当我发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那个孙女,叫做什么名字?”君娉婷问。
“小小姐名唤桑乐筠。”莺歌回道。
君娉婷心头的那块大石头终于落地。
筠儿,究竟是让那位小小姐复活的身躯,还是真的让那位死去的小小姐复活了呢?
“所以,桑老爷便依照那位术士的方法,开始献祭邪神,甚至不惜牺牲了桑新立?”
“没错。”
君娉婷感到这桑柘庄之中藏有一个惊天的黑幕,这黑幕远比祭祀邪神要可怕得多,而现在这乌云笼罩的黑幕缓缓拉开一角,让他们得以窥见其中的血雨腥风。
其余几个人的表情都带着说不出的震惊,当初听闻桑柘庄之人欲使桑新立复活之事,他们还只是当做一个故事去听,然而如今事实已经摆在眼前,远比初次听闻还要残酷不堪。
“失败了?”
“不,恰恰相反。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