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底微讶。
她没能料到霜序会发现自己。
是她太大意了吗?
“是我。”既然被发现,君娉婷也不再故意掩饰,清冷的声音微微传出。
霜序走到门边,推开门扉,看见君娉婷的身影,脱口而出:“昭羽?”
“什么?”君娉婷一愣。
霜序一怔,迅速反应过来,语气亲和道:“娘娘,夜深露重,您怎么来了?当心着了凉。”
还是她最熟悉的语气,见惯了的神情,最亲切不过的关心,君娉婷此时忽然间却不能用最平常的口吻与她说话。
后背受伤的地方微微钝痛,君娉婷头脑一清,忍不住问:“我受了这么重的伤,霜序你都不关心我!”她故意用一种孩子气的略带控诉的口吻,就像是受伤的小孩对着最亲近的人撒娇,带着说不出的亲昵。
心底却不由漫上一股寒意。
她终于明白那种异样感的源头,若是从前的霜序,在朱紫对她说自己这些日子总是闭门不出的时候,必定会关心自己是不是生了病,或者是有什么不开心。
可是,霜序方才却置若罔闻,对待她的态度就像是对待一个陌生人,直接将关于她的事忽略,反而说起饮寒的事,这真是太不应该了。
绝不是霜序的性情。
一旦想到这里,方才霜序与她见面的一瞬间,那难以掩饰的惊诧,脱口而出的“昭羽”二字便显得更加奇怪。
昭羽,听着像是一个人名。
霜序方才给她的感觉,简直像是看着她的面容,在唤着另一个人的名字。
这世上,有人与她有着一般无二的样貌吗?
君娉婷只觉得一块重石落在自己心头,却又幽幽悬在上头,久久不沉下,反而令人有一种提心吊胆的感觉。
“娘娘怎么受伤了?严重吗?可让太医看过了?”霜序适时的展露自己此时应有的关心,眼中的担忧和关切不似作伪,无论任谁看,都不会觉得她有一丝一毫的异常。
但是君娉婷与霜序是何等的亲近,霜序越是这样,她越是心惊。
依着霜序的性子,她不会仅仅只是询问,听到她这样说,霜序必定会担忧又责备地将她拉进房中坐下,亲眼看看她的伤口,温柔地给她上药,责怪她太不关心自己,就像个看见妹妹玩火反而伤到自己的大姐姐,包容的同时又会像个长者一般教导她,绝对,绝不会是这种态度!
霜序究竟是怎么了?
那道邪灵绝对没有俯身于她,君娉婷当时是亲眼所见。
并且,她在霜序的身上没有察觉任何阴邪的气息,她的一切都很正常,怎么看都是正常的模样,可是她现在的态度……令人心底发冷。
“只是同你撒撒娇而已,并不严重啦!”君娉婷笑着,脸上的笑容快要挂不住。
“那就好。”霜序果然并不多问,就像是例行公事般的询问她的状况,遵循着从前的行动思路,只是一种模仿性的表面功夫。
君娉婷心中的痛楚难以言表,她的手握紧成拳,指甲在掌心留下深深的印痕,却一点也没有察觉。
“之前你昏迷不醒,真是令人担心。”君娉婷勉强让自己依旧挂着笑,维持着平静的嗓音道,“现在看到你没事,我就安心了。”
她依旧维持着一股淡然,就连她自己,也难以相信自己在这种时刻怎么还能维持这种假象。
难以言喻的痛楚与预感到自己将要失去霜序的恐惧如同蔓延的潮水,顷刻间便要决堤,淹没整颗心脏。
但她却不得不维持表面的镇定,甚至不能逼问一句“你到底将我的霜序弄到了哪里”,更不能威吓她“将我的霜序还给我”。
如果眼前这个人只是黎姬那般的存在,她怡然不惧。
可事实是,她甚至看不出这个人的来路,更察觉不出霜序身上一丝一毫的异样。
这个人必定比她想象中要强大恐怖得多。
一旦踏入诡秘的世界,各种离奇的事件纷至沓来,让她应接不暇,让她一次比一次崩溃。
难道以前就没有这样的事吗?
一定是有的,只是那时她对此一无所知,故而依旧能够平静的单纯的活下来。
此时,她甚至不能分清,自己涉足这个世界,究竟是一件好事还是坏事?
霜序并不了解她的心绪,听了她的话,微笑道:“婢子已经没事了,娘娘不用担心。”
她越是这样像霜序一般说话,君娉婷看着霜序的这张脸,就越是有一种分、裂的痛楚。
“娘娘,天色不晚了,您也该回去歇息了。”霜序笑着,“明日清晨,婢子再让小厨房给您备着您爱吃的板栗火虾粥。”
“好啊,那我回去了,霜序你也好好休息。”
君娉婷说完便一脸轻松地走了出去,走到院门口,她回头看了霜序一眼。
霜序像是早料到会有这一幕,依旧站在门前,亲和又温柔地将她望着,夜色烛火之中,她的神情是那般的动人,如同在看着自己的亲人。
君娉婷鼻尖一阵酸楚,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跑了出去。
霜序的笑像一张面具般卸了下来,那张素来亲和的脸此时面无表情,竟然有一种如皑皑雪山般的高寒冷酷,连养在檐下的小雀都不敢亲近。
“真是太像了!”
她的语气像是之前看到什么怪物,有一种无与伦比的凝重。
“从没想到,这世上会一个人长得与圣女这般酷似。”她的唇边泄出一丝冷冷的笑意,“昭羽,我的好友,这是巧合吗?还是,你故意的安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