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何不好?”金蝉童子看得很开,“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世间诸事,有利无弊、有弊无利者少。你所见所看乃是祸事,熟料不能变为好事?”
“师祖高见,弟子受教了。”
两位高冠道人诚心拜服,无一不打心底地认同师祖的话。
金蝉童子的目光投入怒浪河,仿佛能透过涛涛波浪望向内中的情景。
此时的四人正弓着腰往隧道里走。
君娉婷一跃下涡旋,便来到了这样一处逼仄的隧道,与她所想的河底殿宇截然不同,几乎让人产生一种自己正走在深山老林的错觉。
“再忍忍,这一阵是最容易的一阵,我们每一次进入都是走的这条路。”石中剑好心肠地安慰她,“这条路最安全,若是选了别的,不死也要脱半层皮。”
“咱们现在便是开始闯阵了?”君娉婷问。
“可不是?”石中剑大喘气,“还不是金蝉童子那臭脾气,等咱们闯过了这阵,才能到达中央的聚会。若是没能闯过的,便只能永远留在这阵中。”
“若是误入别的阵中,便只有死路一条?”
“还得看地点,往年有在山峰之上,若是运气好,待金蝉童子收起法阵,或许可以从中逃出。但是咱们现在是在怒浪河之中,修士在这百里深的河底,也是有死无生。”
君娉婷想到什么,缓缓点了点头。
半个时辰之后,崎岖的隧道再度改变方向。
君娉婷凝眉,忍不住问:“快到了吗?”
她的腰已经酸得不像是自己的了。
“这……”
石中剑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眼君娉婷,挠挠头又看向莫缺:“这阵是不是又变了?”
“嗯。”莫缺点头。
“你怎么不早跟我说?”石中剑垂头丧气。
“我以为你知道。”莫缺说着,凝神听着什么。
隔了几个呼吸间的工夫,他道:“有人闯过三阵了。”
“怎么可能?”石中剑睁大了眼睛,愣在当场。
屠千方的目光落到不知什么地方,看了一会儿,又垂下了眼帘。
紧接着,天地间仿佛都在震动,前方的隧道就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扭转变换,原本前方的三条路一下子多了两条,路边的藤蔓也开始疯长,红色的树枝招招摇摇,欲择人而噬。
“果然是有人闯过三阵,连整个法阵都开始扭转了。”石中剑脸色大变,“我们要快些闯过去,不然,会被困死在这里。”
“该往哪里走?”君娉婷看着前方五条隧道,只觉得哪一条都充满危机。
她甚至怀疑,从有人闯过三阵之后,每一条路都是死路。
“来不及了。”君娉婷感到周围地动山摇,狠下心咬咬牙,“随便选一条路走,反正已经变了,再考虑多少也没用处。”
话音落,她闯入了第四条路,另外三人见状,也不再犹豫跟了上去。
一闯入隧道,便感到一股阴森之气。
仿佛陵寝墓穴一般,带着一种逼人的臭气与寒气。
石中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莫缺见状,不着痕迹走到了他的身前,视线划过周围环境,看见隧道边死去的兽类与古蛇,与蔓延的血色藤蔓,低声道:“也许是闯入罗刹殿泣铜阵,接下来要当心。”
“不会这么倒霉吧!”石中剑哀叹,“这阵当初可是绞杀了空侗剑康拓,咱们师叔都不是他的对手,咱们闯进来,有机会活着出去吗?”
君娉婷走到隧道的最末端,望着眼前景象,只觉得震撼无比。
隧道的尽头,却是一处枝繁叶茂的雨林,树木遮天蔽日,芭蕉与藻类长得比人还要高,处处开满奇花异草。
“这阵中,或许并不是通过强力破解。”君娉婷腹中有了底气,“若是通过巧法破解,我们便可觅得一线生机。”
石中剑这时也走到了她的身旁,望着阳光从枝叶间漏下来,点点的光斑打在一人高的叶片上,金色阳光被绿色枝叶过滤,竟然给人一种如梦如幻的美感。
“原来天照十二舜华大阵之中还有这样一番天地,难怪当初族叔同我说,金蝉童子是这昭国之中最为可怕的几人之一,让我不要冒犯他。”石中剑如临幻境般喃喃,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不冒犯也冒犯过好多次了,该不会……这次出现这种状况,是他真的生气了吧?
想到这里,石中剑看着君娉婷的表情有些心虚。
自己不会是连累到她了吧?
君娉婷与石中剑的目光触及在一起,石中剑迅速移开了脸,一脸“我很愧疚”的表情。
细想一下,君娉婷便明白了石中剑此时的心情,他本就直白坦率,脸上一点儿事都藏不住,能够让人很轻易猜出他在想什么。
“不要放在心上。”君娉婷安慰他,“金蝉童子并不是会因为这种小事跟你计较的人,若是要计较,恐怕也不会等到现在。”
石中剑想想,觉得很有道理,于是又高兴了起来,大声道:“我来为你们探路。”
在最前探路是最危险的事,莫缺挡住他,拔出手中剑,肃然道:“我来。”
“那你可要留心,这金蝉童子最不怀好意,可别中了他在阵中留下的什么诡计!”石中剑也不是扭扭捏捏的人,听到莫缺这么说,并不推辞,站在了他身侧。
芭蕉与藻类被刀锋拨开,莫缺为首,君娉婷、石中剑、屠千方紧随其后,树枝上毒蛇嘶嘶吐着信子,几个人都提高了警惕,以防万一。
不知走了多久,君娉婷觉出一丝异样。
“这里,我们之前好像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