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月阁,坐落在与凤阙阁相对的位置。
飞檐青瓦,屋脊刻绘琉璃群兽,栋柱油漆彩画。亭台楼阁,雅致错落。前有绵延翠竹,风雅飒然。
黎姬一袭桃红色宫装,衬得她清丽柔美,如三月桃李。
只是此时她所做的事,却有些不符合她的柔美外貌了。
“贱婢,吃里扒外的东西!”黎姬一鞭子抽在一位鹅蛋脸宫娥的背上,鞭子抽离时带起一道长长的血痕,那宫娥已不能述冤叫苦,因为她已经被抽打得昏厥过去不省人事。
思棋被调到黎姬左右侍候,此时看得是心惊胆战、冷汗涟涟。
她本以为这位黎姬娘娘是个外里娇柔内里心机的,万万没料到是个内外皆狠的角色,一杯茶的温度过热,或是调香的气息不得她喜欢,动辄便是一番严惩。
黎姬偏偏又从不处罚她的身边人,这便苦了像她们这些后头投奔的宫娥了。
早知如此……
思棋眼中闪过一丝晦暗之色,正欲劝黎姬歇歇手,免得劳累,便见黎姬身侧的秋娥姑姑快步走来,俯身在黎姬耳边说了什么。
“君娉婷来势汹汹?”黎姬先是诧异,而后唇角浮上一丝冷笑,“我尚未去找她的麻烦,她倒自己送上门了!”
当然,要想将这个不识抬举的凡人女子处置了,首先得解决了那只小畜生。
迟早有她哭的一天。
“走,咱们去瞧瞧,她是怎样一个来势汹汹!”
黎姬用手捋了捋鬓发,轻移莲步而去。
行至凤阙阁待客的雅室,内里却空无一人,黎姬忍不住瞪了秋娥一眼:“人呢?”
“这……国后娘娘方才确实在此。”
“哦?那我怎么瞧不见?”黎姬不满的说,“莫非她是凭空消失了吗?甚至一个人也没有,都死了不成?”
“死没死本宫是不知道,但黎姬你——最好谨言慎行,你这话本宫听了倒没什么,若是叫旁人听了,还以为你咒一国国后去死呢!”
黎姬身后一道声音传来,冰冷无比,语气之中蕴含的讥诮与凌厉,闻者心惊。
骤然回身,君娉婷的目光落入眼中,那威严肃然的视线竟令她感到一阵心悸,如芒在背,如鲠在喉。
“国后说笑了。”黎姬勉强撑起一丝笑,却有些不敢看君娉婷的眼睛。
至于跟在黎姬身后的思棋,从听到君娉婷的声音开始就有些喘不过气,悄悄躲在两个宫娥身后,再也不敢在黎姬身前冒尖儿,只盼着君娉婷不要发现自己。
君娉婷一眼扫过去,便瞧见了龟缩角落的思棋,想着原来她到了祈月阁,难怪霜序再没提起。
这样背主的婢子,不要也罢。
“黎姬,本宫听闻你欲将摘星台建在玉泽丘,你可是要行祸国之举?”君娉婷觑着黎姬难以镇定的神情,露出一丝略带嘲讽的笑,静静地等着她狡辩。
就是这样一个女子,在别人的背后嚣张无比,但是真正遇上自己无法应对的人,又慌张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狐假虎威狗仗人势,人前一套背后一套,若她不会那些妖邪术法,她还能当着自己的面如此得意吗?
“妾身不知姐姐是何用意,竟如此污蔑妾身?”黎姬尚有些急智,不至于在这种关键时刻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又拿出了自己最擅长的把戏,装柔弱,扮无辜,捏着帕子哽咽抹泪。
“一直以来本宫不欲与你计较,你是否以为本宫怕了你?”君娉婷又何尝被她这套把戏蒙蔽。
以前从不说她,只是不愿同她争执,显得自己处处针对与她似的。
“国后此言是何用意?”黎姬明知故问。
“玉泽丘是什么地方,你心知肚明,刻意将摘星台的地点定在那儿,你是存心挑衅,非要逼本宫出手?”
“娘娘所言何意?妾身实在不知。”黎姬装模作样掩唇道。
“玉泽丘乃是本宫姑姑懿宁太妃陵寝,你若敢扰她故去安宁,本宫便敢与你鱼死网破,你大可试试!”君娉婷的眼神带着彻骨的寒意,平日里她总显得温和可亲,但此时,却有一种望而生畏的酷烈之感。
姑姑是她在宫中唯一的亲人,可以说将她一手带大,是娘亲一般的亲人,怎可受黎姬如此践踏?
见君娉婷如此决然神色,黎姬语气倒是软了些,“娘娘,摘星台之地是钦天监遴选,您要找人麻烦,何必算到我头上,怎么不去问问国君呢?”还是带着一股子阴阳怪气。
“一把刀杀了人,难道会有人不去怪握刀之人,反而责怪起那把刀吗?你未免高估了自己,也小瞧了本宫。”
“娘娘此言过分了。”黎姬忍了她一番,她还想怎样?
不过是一个凡人,居然也敢这般同她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