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我的老师是个聪明人吗？”

萧默说：“那是自然。”

朱翊钧说：“外界有人传言我母后与他有染，这其实是他自己传出去的。他坐的那顶三十二人抬着的轿子，刚做出来的时候还拉着我去看来着。

说实话，当时我羡慕了。

后来我的老师招摇过市，贪污钱财，当众呵斥我，其实都是在等待那一天。”

萧默惊讶地说：“清算他的那一天？这都是他安排好的？”

朱翊钧脸上明显能够看出悲怆的神情来，点点头说：“对啊。少儿皇帝，孤儿寡母，登基上位，我老师要是不能压住我，那便没有他权倾一时，也就没有一条鞭税法。

而等到过世之后，如果我不能清算他，就站不起来，就不能树立威望，就不可能成为一代明君。

为此，他不惜自毁声誉，以及搭上了全家上下上百口的性命。

小时候除了我母后，和我最亲的人便是我老师还有太监冯保了。我要上位，第一件事儿就是要抄他们的家，你说可笑不？”

朱翊钧笑了，笑的很大声。笑着笑着哭了，哭的很凄凉。

不得不承认，萧默被朱翊钧感染到了。如果此刻朱翊钧是在骗他的话，那朱翊钧绝对称得上是一个好演员。

擦了擦眼角，朱翊钧继续说：“事儿大概就是这么个事儿，细枝末节就不给你说了。

我把我最大的秘密都告诉你了，现在咱们能够坦诚相待了吧？”

萧默说：“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朱翊钧说：“问吧。”

萧默说：“那一条鞭法则为什么没能推行下去呢？”

朱翊钧愣了半晌，长叹了口气，说：“换个问题吧。”

萧默说：“既然你不好说，那就算了。我真不想当皇帝，或者说，不想当你这个皇帝。我的梦想是星辰大海。

一城一地对我来说根本就没有意义。

而且，在你的印象当中，明朝很大，大到你都管不过来了。

但是实际上，明朝外面也很大。”

朱翊钧说：“恩，这个我知道。《坤舆万国全图》我也是看过的。当年意呆利人利玛窦参与绘制的。”

意呆利？

好像也不错！

朱翊钧说：“那按照你的意思是，你想要成为世界的王，而不是大明的王？是不是在你眼中，我就是霸王项羽，只想着荣归故里？而你却是刘邦，想要一统天下？”

萧默说：“拉倒吧。还统治全世界，我哪儿有那个本事。”

躺在榻上，望着天上缓缓飘过的云彩，萧默悠悠说道：“只是觉得可惜吧！当年大明亲手拉开了大航海时代的序幕，却又亲自将它尘封了起来，多少有点儿可惜吧！”

朱翊钧点点头说：“我信你，说说你的要求吧。”

萧默说：“我的要求很简单。现在你下一道敕命，说山东河南等地灾情有复发的情况，各地仍需加紧救援。”

朱翊钧说：“然后呢？”

萧默说：“然后你就不用管了，我安排人给灾区赈济钱粮。”

朱翊钧说：“怎么看都是个亏本的买卖，你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呢？”

萧默说：“其实我信佛。杀了这么多人，我就想着做点儿好事儿，求个心安。前段时间在灾区赈灾之后，我觉都睡得香了。”